“算了,就当我没这个儿子!”荣郡王咬牙道。
但褚贵妃知道这个消息已经是第二天下午,气得美眸射出杀人的目光,奋力将手中玉杯摔在地上,“宁逸飞!你竟然敢如此对待本宫的女儿!”
允公公皱着眉低声道:“娘娘可觉得皇上下的这道一年后完婚的圣旨和昨夜雨夜召见宁逸飞的事情可有关联?”
褚贵妃一愣,细细思量,浑身有股寒气窜上来,徒然坐在椅子上,咬牙切齿的喃喃道:“皇上!”
玉手狠狠的抠在茶几上,修饰得完美的指甲咯吱一声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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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杭城一连几日大雨,秦府各自大门紧闭,整个府邸难得静悄悄的。
初夏的江南,笼罩在烟雨蒙蒙间,雨滴落在抱夏下的小溪中,绕起一圈圈的涟漪。
天色将暗,玉春园内院,游廊连着花园中心亭,猩红色的亭柱间,挂着竹帘子,落了三分之一,隔着沥沥斜雨。
帘下,翠红柳绿的几个窈窕身影,伴着宛如莺啼的笑声,让人浮想联翩。
秦婉坐在绷着水蓝色云罗纱的绣花架前,认真的绣着一株墨竹。绣架便放着一枚同样水蓝色绣着墨竹的香囊,白色的璎珞用银线缠头,很是别致。
沉欢翻着手中的账本,不时瞧下姐姐专注的神情。
云裳掩嘴低笑在沉欢耳边道:“姑娘猜大姑娘绣的什么?”
沉欢托着歪脑袋,所有所思:“我和哥哥从来不穿竹子图案的衣服……啊……”
竹子?宁逸飞最喜欢穿白色绣着墨竹的袍子,当时姐姐说绣的很好看,原来姐姐一直就有流行宁逸飞啊。
沉欢张了张嘴,好半响,不高兴的嘟着嘴,“姐姐,你说过给我绣个新裙子的。”
秦婉回头,冲着她嫣然一笑,“不是刚给你绣了一件淡绿色的吗?”
沉欢瞪着眼睛,指着绣花架,“这个我也要。”
瞧着平日老成的沉欢难得的撒娇,秦婉不禁莞尔,“竹子不是女孩子穿的。”
“哦,那是男孩子穿的。哥哥从来不穿竹子图案的衣裳,那这是给谁的?”沉欢捉住她话头,跳起来,凑过脸鬼鬼的笑。
秦婉脸一红,伸手拍她,“就是给哥哥的。”
沉欢哼了一声,站起来背剪手,晃着脑袋,“是吗?那我就等着看哥哥穿哦。不过哥哥一定很伤心,他说过他喜欢云纹的。好像某个喜欢显摆的家伙才喜欢墨竹吧。还整天摇着一把竹扇,装出一副fēng_liú潇洒的模样。”
坐在一边绣花的、理线的丫鬟们都掩嘴笑了起来。
秦婉脸顿时通红,“臭丫头,胡说什么。”
沉欢将小脑袋凑过来,撅着嘴:“姐姐嫁人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已经惦记着给人家绣袍子了,将来要是嫁了,眼里哪里还有我这个妹妹哦。”
秦婉顿时脸色红得如苹果一般,佯装生气,将绣花针一丢:“你在干胡说,我让赤冰让世子来管管你。”
沉欢一瞪眼,“与他何干?”
烟翠笑眯眯的接道:“世子看着四姑娘就像看着自己媳妇,生怕谁占了去呢。”
沉欢一个爆栗敲过去,“再说把你嫁出去。”
烟翠吐了吐舌头。
新月噗嗤一声笑了:“四姑娘这么强悍的性格,也只有世子爷才能制住了。”
沉欢叹了口气,低头翻账本,这么无聊的话题她才懒得回答呢。
秦婉瞧着她,微微一笑抚摸她的长发:“世子还真的对你很好。”
“姐姐!”沉欢忍不住叫着,“你还是担心自己好了。”可话出了口,沉欢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明知道这段时间姐姐强颜欢笑,心里一直担心着宁逸飞,可她却不能体谅姐姐的心情。
秦婉一怔,续而看着亭外细雨,眼中浮上一片朦胧。
“姐姐。”沉欢心疼的拉着秦婉的手。
秦婉柔柔一笑,拍了拍她的手,“天黑了,我们回屋吧,要不受了寒气。”
丫鬟们闻言动手收拾东西。
秦婉亲自抱着绣花绷,新月点了气死风灯,朝游廊走去。
沉欢目光沉了沉,忽觉有异,忙四下,却只见淅沥沥的雨丝挂满天空,不见其他。
等丫鬟们将两个姑娘送进屋里,各自安顿好,将门也掩上。
一个修长的身影悄然出现在游廊一角,一双深邃含情的眼睛,静静的盯着秦婉屋子透着橘红色灯光的木花窗。
卧在沉欢屋里已经睡着的傲古忽然跳起来,往门口冲了出去。沉欢急忙叫住:“傲古!”
傲古低声嗷嗷着,扭头看看她,再看看门口。
沉欢奇怪的走到窗边,刚往外看去,隔壁姐姐的房门忽然打开,秦婉提着裙子冲了出来,失声叫着,“逸飞……逸飞是你吗?”
沉欢吓了一跳,也忙开门跟了出去。
游廊尽头,一股风带着雨丝斜飘而过,绿色的树叶在雨中飘零。
什么都没有。
沉欢扭头看秦婉,“姐姐,这个时候他不可能来的,就算来,也不会不见你的。”
秦婉心里莫名一阵揪痛,酸楚逼上鼻梁,眼眶渐渐的漫上一层薄雾。
“他来了,真的,我感觉到了。可他为什么不见我?就算……我们不可能发生什么,也可以……和我说句道别不是吗?”说着,眼眶水光微微晃动。
沉欢看着越发心痛,安慰道:“姐姐,宁公子不是不负责任的人。他不来一定有他的理由。”
秦婉咬着唇瓣,低垂眼帘,泪珠潸然落下,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