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你好像有些心神不宁?”耳中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
谢晓清知道,是这棵开了灵智的老树在关心自己。他依然每天都在这棵树上打坐修炼,但心思郁结,竟是无法凝聚心神。
谢晓清也不隐瞒,低声道:“我在想那凶剑……真的该用么?”
那把剑,此刻正静静躺在他的储物袋中,正是老树所告知他的那样宝物。他从一棵参天的金丝楠树下,挖出裹,这把剑就包在其中。乍一看,外表漆黑沉暗,没有一丝神兵利器该有的光华。
谢晓清知道这是被封印住了,好在《浩然青木经》中也有一般封印的解除之法。他试过几次,便将这把剑的封印破解了。
却不似他当初在阳溪城市集上,亲眼看着师父将手头那把不起眼的剑洗去污秽,瞬间便光华大作的情景。封印一解开,剑身就滑过一抹血色,且迅速被浓黑煞气包裹。那煞气见风即长,有如漆黑的火焰一般,在剑身上吞吐。甚至有一缕黑气透过剑柄,侵入了他的手背。
阴冷的煞气,让谢晓清也不由打了个寒噤。
这把剑不是凡品,鼓荡着仙器的气息——如若他没有记错,这就是凶名昭著的“斩业剑”!
他算不上见多识广,恐怕大部分法宝摆在面前,都叫不出名字。但这把剑,却是为人们津津乐道的一把。像这般有名的法宝,都有很多仿品,但仿品最多不过灵器,这把,却是仙器!
这把剑的杀伐之气,在天下法宝中,要排在前五之内。曾有传说,他的某一任主人狄和借助此剑,以金丹之身越阶斩杀了元婴大能阮玉轩,但他自己也受剑气反噬而死。
如焚天剑这样的仙剑,也要与冰蝎妖丹一同炼成“寂灭剑气”,才有越阶之力。斩业剑的品阶,显然还要再高一筹,达到了伪神器的级别。
所以就算此剑的历任主人少有能够善终的,还是有不少人前赴后继,想要争夺到手。
“你解开封印时我也察觉到了,此剑极为凶煞,想必也克了不少主人。但你身上的正气,恰恰可以压制住它。只要你道心坚定,不为邪魔所趁,就不必担心。依老朽看,你正是这把剑最合适的主人!”老树劝慰道。虽然相交的时日尚短,它对这少年的心性,还是颇为赞赏的。
“谢老先生安慰。”谢晓清笑了笑。心里的郁结,却并未消散。
他不是在担心自己会被剑上的煞气反噬。若他当真怀疑自己的心性,认出斩业剑后,他就不会探入灵力,让其认自己为主了。他并非不知死活的贪婪之人。
让他心神不宁的却是……
这斩业剑,名字的由来,便是它可以斩除罪业!就算修为再高,被此剑所伤,伤口也极难愈合,在愈合之前日日夜夜所受到的痛苦,更要百倍于寻常伤势。甚至有不少人难以忍受这折磨,神智崩溃。但此剑在伤人之时,却也能斩去此人的罪业,将这罪业之气,化为自身的煞气吸入剑身之中。
谢晓清闭上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几天前的情景,他一手握着刚刚解开封印的漆黑长剑,剑身上煞气如火焰吞吐。
那时他脑海中闪现出“斩业剑”这个名字……而后,就鬼使神差般,让这把剑认了自己为主。
这把剑太凶煞,也太狠毒,他原本不会收下的!
我真的要……谢晓清呼吸紊乱,他紧紧闭着双眼,却连睫毛都颤抖了起来,我真的要……用它来对付师父吗?
这几日他闭上眼睛,看到的便是他将这把剑,穿入那个人胸口的情景。
斩业,斩除罪业……
我说过,要让他感受到我的痛苦,和他所害的那些人的痛苦。不知道百倍于寻常伤势的痛楚,与我那一日心丧欲死的痛苦相比,哪一个更重一些?
其实重生以来,谢晓清一直在努力修炼,却很少去想,他要如何对付这个收养了他、却又毁了他的人。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那些大仇得报的传说故事,都是将仇人或是凌u不堪,或是碎尸万段,可那些都是实实在在的仇恨。哪一个都不像他这般……爱恨难解。
这把剑落入我手中,难道是天意,在告诉我该如何做吗?
察觉到他还是心绪不稳,老树在心中叹息一声,也不再说话。这种心境之槛,还得要本人自己迈过。
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
老树初开灵智,又有谢晓清的灵力滋养,心情很是不错。
它忽然“咦”了一声,对谢晓清悄然道:“来了个元婴修士,不知道是干什么来的?”
谢晓清慢慢睁开了眼睛,正巧看见了从树下走来的身影。
一时间,他以为自己还在幻觉之中。
那束着道冠,衣袍雪白的身影,已仰起头,望了他一眼。
那人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语声清朗动听:“请问小友,可曾在这林子中见过一棵附近生有一丛杜鹃的金丝楠树?”
“斩业剑?他原来也是为了此剑而来,他是怎么知道的?”老树有点惊讶地用神念向谢晓清传音。
谢晓清没有答它,只定定地望着树下之人。
师父……
原来他已经晋升元婴期了。
一直以来,师父就几近无所不知,他为了斩业剑寻来这里,再正常不过了,不是么?
惊涛骇浪的情绪,在他心里翻涌。却被裹在了一副麻木的外壳中。
谢晓清也没有想到自己竟会这么冷静,冷静得接近麻木,他好像连念头都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