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焉见安元清满身的雪,面容疲惫,便道:“安先生不如先稍作歇息。想必你的鞋子也已湿了,不如换了干的鞋吧。”
安元清微微扯了衣袍,露出一截鞋面,得意地说道:“幸好本人多穿皮质菱纹绮屐,这种鞋子暖和、结实,而且不会打湿。”
“那安先生便去客房休息吧,这朵雪莲花我命人放在你房里。”楚云微微笑着说道,转而唤进一个小厮,对他说道:“将这锦盒拿到安先生的房间去。”
张焉皱了皱眉,这么珍贵的东西,怎可假手一个小厮。不过看那小厮的摸样,沉稳大方,眉目间有种说不出的犀利睿智,想必不是一般的小厮,应是楚云的心腹或者隐卫之流。
看着小厮拿着锦盒去了,安先生便对楚云道:“那我便失礼了,一路赶来,确实有些乏了,就先回房歇息了。”
说完,握了下楚兮的手,说了些宽慰的话,只是楚兮似乎很不喜别人的触碰,轻轻地抽回了手,客气地笑了笑。
这样干净不带一丝杂质的人,难道是有洁癖的?张焉想,楚兮那样的人,与自己这种粗俗鄙陋,浑身世俗之气的人坐了半天,估计内心也是十分厌恶,在极力忍耐的,只是因为他修养颇深,所以才未发作。心想,等安先生治好了他的病,便赶紧离开这里,不要打扰他为好。
安元清拿着他的医箱,出去了。待脚步声走远,楚兮皱了皱眉,道:“安先生今日好生奇怪。”
三人又说了一会话,便散了。
庄子的管事是魏慕秋夫人的陪嫁丫头,楚兮的奶娘周氏,周氏便是巧玉的老子娘。楚兮的日常生活起居,均由她照顾。周氏为楚云、张焉准备了两个房间,干净舒适。
张焉刚进自己的房间坐定,想着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这时,周氏敲门而入。
她大约四十岁的摸样,相貌端正,神态、动作和巧玉均有相似。挽着简单的发髻,身着素色织锦半袖,下边是同样素的长裙,简单大方,而让人舒服。
“奴家周氏,见过张公子。”周氏见了张焉,屈膝行礼,礼数周到,落落大方,不愧是大宅门里出来的人,行事作风果然不同。
“周大娘,您就不必客气了。”张焉忙说道,“您是大爷的乳娘,又是巧玉的娘亲,张子若怎能受您如此大礼,倒要折寿了。”
周氏抿嘴一笑,道:“公子说哪里的话。不知道这里的布置,公子可还满意?如果缺什么,想要什么,尽管和我说,或者告诉丫头一声。”
张焉道,这已经很好了,谢谢大娘费心了。
谁知周氏突然扑通一下,跪在张焉面前,道:“我有一事求公子,请公子一定答应。”
“周大娘,有话好好说,快快请起。”张焉忙要扶起。
“公子先不要扶我,且听我说完。”周氏满脸期待,看着张焉道,“我虽见识浅陋,但一见公子,便觉公子气度不凡,绝非平凡人;又听大爷说公子七窍玲珑心,是当今凤府里,一等一的正直又聪颖的人物。公子在府中的一些事,我也听巧玉讲过,心下着实敬佩。我求公子查出故去的魏夫人和楚兮大爷的病究竟是受了谁的陷害,惩治凶手!事成之后,老奴为牛为马,甘愿伺候公子!”
“周大娘严重了。”张焉扶起了周氏,问道,“听你之言,确信他们得的不是族症?”
周氏摇了摇头,道:“魏家是京都望族,从未听说有过此种病症;凤家更是没有。正因如此,凤府才将夫人与大爷妖魔化,私下议论。”说道此处,周氏已是言语哽咽泣不成声,“可怜夫人受人陷害,却平白担了这些污名,已经故去多年,依然不能安息,受人议论。”
张焉略一思索,沉声道:“依你之见,谁最有嫌疑?”
周氏止了哭声,敛了神色,恨恨地道:“我本为下人,不应非议主子;可是此事,不比其他。我敢肯定,这事和那个面善心狠,诡计多端的无耻小人魏如华脱不了干系!”
“大胆!”张焉厉声喝道,“我虽敬你是府里的老人,又是大爷的乳母,可你却不知收敛,在这里污蔑主子,你可知是何罪过?”
周氏闻言,面不改色,眼神里仍是充满了坚定,看着张焉道:“我不敢污蔑主子。只是这事,就是丢了性命,我也在所不惜!”她似是下了决心般地,又跪下了,对张焉道,“夫人死的时候,我势单力薄,大爷和四爷又年幼,我不能丢了他们不管,只得隐忍,只期望有一日能为夫人报仇!公子若是不信我,尽可以绑了我,处置了我!我绝不说半个字!”
张焉复又扶起周氏,凝色道:“不是我不帮,只是这事须得从长计议。你容我几日想想。”她早就想查这件事,可是又投鼠忌器,怕牵出凤府太多事情,万一被人抓到什么把柄,凤府随之沉没,那自己不成了罪人,凤府的一干人等也跟着遭殃。
只是那魏如华,早晚要处置她。
周氏拜了又拜,心情激动,好像这事马上就能得到解决似的,她也太瞧得起张焉了。张焉心下汗颜,自己不过是多喝了几口前世的水,要说能耐神马的,还真是没有,不然,在前世里,也不会做一名小小的身不由己的律师了。
周氏刚走,又有人敲门。
张焉皱了皱眉头,只得开门。这大晚上的,要不要人睡觉,有什么不能在白天一股脑说完,非得等到晚上说呢?古人行事,真叫人头疼。
来人竟然是安元清。二人相互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