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小德子趁他去当值前跑过来和我分钱,老规矩,我六他四。他倒是老实,把昨晚我帮他赢的钱都给我算清楚了,这次我足足赢了二十五两,心里暗自庆幸昨晚带那个富二代去是明智之举。
当下拿了二两银子交给小德子,列了个清单,上面写了我想吃的零嘴和一些小玩意,叮嘱小德子下次有机会出宫时帮我带回来。
从那天开始,飞那家伙三头两天的没事就过来找我玩。一开始我很不乐意,虽然我心里对他这人也有好感,但是毕竟是在宫里,一个当侍卫的老是和个小宫女一起,定会惹什么闲言闲语。
奇怪的是,几天下来都风平浪静的,他来找我的时候,还从来没被其它人撞见过。白天那些姑姑们都领着那些宫女在翠裳厅里做针线等手工活儿,一般没什么事也不回后院居所这边。而我,就正好是专门负责看守这后院做打扫的。
这日,飞又来了。
我心下狐疑,一个当侍卫的怎么可以老是穿着便服,在宫里来来去去的,他身上自然流露出来的那股高雅贵气,让我隐隐觉得他的身份不简单。不过既然他有意隐瞒,我当然也不主动去揭穿。其实和他做朋友是很不错的,他性格爽朗,坦率,不计较,经常爱和我抬扛说笑,只是他有时爱耍点小性子,总要我迁就着他,估计平时给人宠坏惯了。
今天他又带了几个帖子过来,我现在整天无所事事的,便让他有空带些帖子给我,让我练练字。
我拿了字帖,自顾趴在翠色厅的桌子上练字,他在一旁逗着我新送给他的一只蟋蟀,和二狼神练身手。
“对了,小萱,我这只蛐蛐儿还没有名字呢,你帮它起个好听的吧。”现在他已经自作主张地叫我小萱了。
“就叫小毛子吧,你看它腿上的毛多粗壮。”我打趣道。
一根马唐草朝我的脸飞了过来,“你不起,我以后就叫它小宁子。”
这家伙和我抬扛时从来是不吃亏的。
“好吧,见是你求我,本姑娘就帮你想想吧。”
我拿着毛笔挠了挠脑袋,在纸上写了两个字,“就叫这个吧。”
“八戒?这是什么名字?一点不威武不霸气,不喜欢。”
“这你就不懂了,在我老家,他可利害了,他还有个名字叫天篷元帅呢。”
“天篷元帅,这个名字倒是不错,好吧,就叫这个。”
他一喜,脸上灿烂地一笑。我心里暗自窃笑,笨蛋,八戒,我是在叫你“猪”呢。
他看了看我写的字,摇了摇头,走到我身后,俯下身来,握着我拿笔的手,又写了一遍八戒两个字,还把我的四大天王的名字都写了一遍。
他的手掌宽阔温暖,脸挨着我的耳鬓,耳边传来温暖的气息,他身上有一阵淡淡的松木檀香的气味,我的心没来由的急跳了几下。
他的字清劲拔挺,字如其人,笔峰锐利不失雅气,写字时他那专注的神情倒是从来没见过。
“你为什么要练字?在宫里你不需要识字的。”
我笑笑不语,在宫里不用,到了外面就要了。
“宁姐姐,你在里面吗?”外出传来小德子的声音。
飞直起身子,说道:“好好练吧,练得有我一成也拿得出手了。我先走了,明儿晚上见,瞧瞧天篷元帅的利害。”说罢朝我眨眨眼,从后门走了。明晚有局,这家伙自从带他去过一次之后,倒是比我还积极,每次有局都必定拉着我去。
小德子一进来,就把我前几天叫他买的东西全拿给我了。宫中的规矩,做内侍的一个月只有一天例假可以出宫回自家探望亲人,当宫女的可没这个福利。可是我记得他明明十天前才出过宫,为何能这么快便办妥了?他说是托别人买的。可是出宫的机会这么难得,如果哪个主子心情不爽,要他留下来当值,他这个月的机会就没了,还要等下个月,所以若不是很要好的交情,一般是不会帮别人带这么多东西的,有时间也去办自己的事了。
小德子走后没一会儿,满身血迹早已不醒人事的银环被人抬了回来。一问之下,原来是银环和柳掌制送皇后娘娘的新衣裙去天承殿,伺候皇后试衣时不小心勾了一根线。皇后大发凤威,债了她三十杖,而且罚她终身不能再做尚衣局的针线活儿,等养好伤后就要调去内务俯做杂务。但是,银环已经等不到那一天了,因为当晚她就因伤势太重身亡了。
勾了一根线,只不过是勾了一根线而已……我心里像是大冬天里灌了一罐凉水似的,寒彻心骨。这些奴才的性命,在那些当权者的眼里,不过如蝼蚁一般轻贱,他们随意的一句话,便能轻易地将这蝼蚁碾死。
心里那个要出宫的念头,此刻是无比的强烈。我的命运一定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是好是歹,要由我自己做决定,决不可任由旁人来左右。
第二天晚上,亥时,我如约在尚衣局侧门的假山等候飞。
他出现时,我着实吓了一跳。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和他个头差不多的人,也是一身的内侍打扮。再一看,不禁满头黑线,他们的脸上竟然也画了一脸麻子。
“这两位是……?”
“我兄弟。”他向那两人打了个眼色,那两人马上乖巧地向我打了声招呼。
“宁公公。”
这两人也是长得一身英挺,气质不凡,虽然脸上化了妆,仍然看得出本身长得眉清目秀的,两人年纪相仿,约莫只比飞小一两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