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馨香,纸醉金迷,软声细语,笑迎来,笑送往……。
赏花楼内,一名微胖的女子黛眉轻扫,红唇轻轻一抿,把那红纸上的色按压在了唇瓣上,身旁的丫鬟忙递上首饰。
然后帮她整理起头上的发簪,一边整理一边劝道:“颖姐儿,你别太担心,小廉一定平平安安的,纵然现在还没有消息,但没有消息,总归是好的。”
“人丢了,自然是好。”被称为颖姐儿的女子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仿佛还带着丝丝嘲讽。眼波一转。流露出的风情让那丫鬟不由也看呆了一下,是了,颖姐儿纵然年岁已经不小,但就着相貌当真是没得挑,毕竟当年也是这帝都数得着的美人儿,可惜了命不好……。
“颖姐儿,你病的这段时间,吕家老爷就常常来住局,就算万妈妈让人上前伺候,也顶多是开盘子,拉铺的事情都没有过,更别说出局了,要说这吕家老爷是真的对你上心了。”小丫鬟说完这话,就不再多说了,对于颖姐儿这般年龄还有这般好运气,她是嫉妒的,哪像她,从来了就给人家当丫鬟,就算kāi_bāo后,也没有怎么样,kāi_bāo的赏银甚至比不上吕家老爷在颖姐儿这儿过夜给的赏银多。
可谁叫人家是行首,而自己只是下番呢。
“再有心,也不过是避着家里的妻妾,偷偷的来罢了,图个新鲜而已。”颖姐儿穿着衣衫的手停顿了一下,自嘲的笑了笑:“我这般年龄可没本事留住那种有钱家老爷的心。”
桃红色的外袍包裹着洁白细腻的肌肤,让颖姐儿每走一步,都要露出细白水嫩的小腿。
她顺手拿起身旁的琵琶,纤细的手指划过古朴的琵琶。令人骚动的诡异声音从琵琶流露下来。
当年她苦练的乐器,可从未想过会用在这里。
小丫鬟听着颖姐儿的话,也认同的点点头,入了她们这种职业,嫁人几乎是奢望了。
妓/女的归宿,大致说来,不外以下数种:从良,出家,做鸨母。
也有改行从事其他职业,寡居终生的。
最惨的就是至死都待在这里的了。
送到这里,甚至有些女子用不到送到这里,都自行了断了,除了她们这些还有盼头的,希望有朝一日家族平反,至少能出去伴着青灯渡过下半辈子。
各式各样的原因,但最终就算麻木了,内心深处还是有着一个信念,活着。
活下去才有希望。
这些暂且不提。
就说这颖姐儿面临的好事情吧。
一般说来,从良是多数妓/女的最理想的归宿。
可这北里的窑/姐儿可是官/妓,从良哪有那么容易。
别说她们这些官/妓,纵然外面那些窑/姐儿,想要从良,也不是一帆风顺的。
一是青楼的老板不可能轻易撒手放人。就算最后放人了,也必定是要勒索一笔赎身巨款的。
有时这笔巨款,比娶一个良家女子的费用要高出十倍不止,使多数普通嫖/客望而却步。
追欢买笑时,他们对妓/女柔情蜜意。而一旦论及婚娶,他们就会顾左右而言他了。
心里话无非是:你再漂亮,再有味,也终归是个婊/子,哪能给鼻子上脸,做起夫人梦来呢?我夫人再呆板无味,也比你高了十个档次呀!
所以纵然这些嫖/客们即使真的动了心思,还有父母、师长、同僚、社会舆论的压力,让他们三思三思再三思呢。总归一句话,欢场做戏,牛皮一个吹的比一个响,真金白银的比拼的时候,真心换真心的时刻,丫的一个个都是缩着脖子属乌龟的。
所以,想从良,一般只能自己的辛苦积蓄自赎其身了。
这条路漫长,但至少有个盼头,更为靠谱些许。
对于这些事情,在外面的窑/子是常事,但官/妓又多了些许麻烦的手续,首先银钱是必须的,少不得上下打点关系,然后花大价钱给其办理一个户籍,然后花上大笔银钱为其赎身。
这么一来一回一般人家的积蓄绝对扛不住。
所以很多都是用出局的方式,带着官/妓出去,长时间才回一次,北里的老鸨们不会担心她们逃走,因为只要她们逃走了,被抓回来就是乱棍打死,脱其衣物,把其尸体挂在马匹上游城,尸骨喂狗。
可以说是死后都没有尊严。
而且,女子柔弱,逃走后该如何生存?没有活下去的方式,又有几个真敢逃走的?
若是好生待着,等到妓/女姿色衰败不堪时,老/鸨会把其随便卖给一个出钱的奴隶或者下九品之人为妾,纵然挂着妓/妾的名号,但总算是做一件帮其“从良”的善事了。
有的妓/女甚至被多次转卖,命运比在花巷里还要悲惨。(比如前世的湘绣。)
一般从良的妓/女,就算勉强入了家庭,首先就会受到其他家庭成员的歧视,冷嘲热讽、挑三拣四,动辄得咎。
时间一长,夫君的热乎劲儿一过去,如果没有真诚的爱情支撑,那么妓/女在家庭的日子,反而还不如在青楼里来的舒坦。
郁郁而终的,重回花巷的不在少数。
(注释:【住局】——即,住在妓院过夜。
【开盘子】——指客人让妓/女陪着聊天、寻乐、唱个小曲、小调,不干别的事情。
【拉铺】——直接滚床单。
【出局】——指花钱把妓/女接出去,到自己家中或者其他地方。
【下番】在酒楼中当值陪侍酒客的官/妓。【行首】“行首”专指那些上等妓/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