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派去江苏水泥厂镇的人回来汇报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醇亲王那里你不是也有所接触吗?上海的情形如何,你难道没有听他细细道来?连他一个闲散亲王都开始张罗着募集什么京城华夏百货公司的股票!如果没有十分的利益放在他眼前,他肯放下这个身段?他说什么来着?世道变了!你真的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吗?”
“哼!所以说世风日下!连堂堂亲王都不以言商为耻!”肃顺忿忿地接话骂道。
端华见他对自己的话抓了芝麻丢了西瓜,真是气得没法儿,不过却也赞同此语!没奈何翻了翻白眼,端华耐着性子解释道,“就连堂堂的亲王都开始动摇了,放下身段去经商,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世道真是变了!”
“这有何难?咱们派兵去平了那个什么水泥厂镇就是!看谁还敢效仿他们做什么西式工厂!”肃顺一说起动武,立即杀气腾腾地开始摩拳擦掌。
端华苦笑着摇摇头,一时懒得再开口说话了。
肃顺见端华不高兴,尴尬地静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兄长,那我先下去安排那两个计策的事情了!”见端华不理睬,只好自己退出了书房。
肃顺出了书房,却立即叫下人备马,几个随从跟着,便出了郑亲王府,一队人一溜疾奔,却来到了僧格林沁府上。原来,肃顺差人递过机会拜帖都被婉拒,心里已经憋了一肚子火。今日听得端华这番分析下来,对于僧格林沁的态度愈加不满,心里火烧火燎的,急着想知道他到底是作何打算的。肃顺再也等不及了,干脆便亲自上门了。
一到府门前,见大门兀自紧闭。肃顺便命人去叫门。
“吱呀”一声,大门开了一条缝,门房探头出来问道,“谁呀?我家老爷不见客!”
肃顺一听这话就心烦,随从已经递话儿过去,“我家大人——总理衙门副大臣肃顺在此,请速速通报你家大将军!”
那门房一听,的确不敢怠慢,只得点头哈腰地小心回道,“大人。请原谅则个!我家大将军吩咐了,有客一概不见!阖府都在闭门谢客,连内宅的应酬都免了!请大人在此稍候片刻。容小的进去回禀一声!”
肃顺不耐烦地挥挥马鞭,嚷嚷道,“快去!快去!”说罢,肃顺正待下马,却见那门房竟然“砰的”一声把大门又关上了。并不请他进府里,气得几乎破口大骂,也只得硬生生地忍住了。还好,不消片刻,大门重新打开的时候,僧格林沁亲自迎了出来。肃顺这才消气了。
“大将军。见你一面真是难啊!”肃顺打着哈哈,半是客气办事揶揄。
“让大人见笑了!老夫也是身不由己啊!”僧格林沁笑着拱拱手,算是致歉。
肃顺直接被领进了书房。落座上茶闭门,肃顺端起茶盏也不嫌烫,“咕嘟”就是一大口,这才顺了一口气,大大咧咧地问道。“大将军,您一接到我们兄弟俩的信函就往京城赶。可是真的回来了,却来个闭门谢客!这都半个多月过去了,您这……到底是玩儿的哪一出啊?”
僧格林沁见肃顺举止轻狂,不由得暗暗冷笑一声,他是满大臣里面最能征善战的一员猛将,在对太平军的镇压中居功至伟,要不是看在郑亲王端华的面子上,怎会把刚刚登上政治舞台没多久便坐火箭一般蹿升进总理内阁的肃顺放在眼里?
僧格林沁脸上登时阴沉下来,“噌的”站起身,走到窗边,一把推开窗户,院子里不时飘下金色的落叶。他的体格高大魁伟,几乎把整个窗户都堵满了。
肃顺见他一味只是不说话,不由得心生恼怒,却也不敢发作,只恨似他们这些人,包括自己的兄长端华在内怎的都是这么一副德性?
僧格林沁晾了肃顺一会儿,见他消停些了,这才转过身来,平静地说道,“老夫确实是接到你们的信函以后心中难以平静,不敢相信皇上会如此践踏满清权贵的利益!所以才放下军队,速速赶回京城,想要与皇上据理力争。可是……”
“可是什么?”肃顺正听得耳顺,见僧格林沁竟然语出转折,不由得心中一跳,紧张地追问道。
僧格林沁话语被他打断,不由得眉头又是一皱,心中暗自耻笑端华是怎的调教接班人的?不过,也正是看中肃顺年轻的份儿上,僧格林沁也不屑于多跟他计较,只想快点把话说完了,赶紧送他出门。
“老夫是个武将,自然最关注的是大清的兵力部署情况。回京之后,也并不是一味地闭门谢客,还是听说了一点风声。京僟守卫的几支兵马里面,相信你们也知道,九城兵马司和神机营这些年新进了不少人,就连领侍卫内大臣都突然换成了皇上的心腹。九门提督下面的步军巡捕五营统领换了三个,凡是明里暗里抗拒更换命令的的巡捕营,一概没有更新武器装备。比如说,水泼不进的左翼前锋营,到现在都还在使用最老式的前装火药的火铳,朴刀还是标配。这个左翼前锋营的统领,便是郑亲王的亲信。总理副大臣阁下,老夫说的没错吧?”
肃顺脸上“腾地”浮起两朵红云,他整日里不过是嘴上功夫繁忙,那些精细的事情自然有兄长端华去殚精竭虑,他哪里想得到这些?不过,他嘴上仍然不肯服软,一副嗤之以鼻的态度说道,“大将军说的是那些出产于江苏水泥厂镇的那些个武器装备吧?不过是些模仿西洋蛮夷的奇技淫巧,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倒没想到大将军居然还放在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