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起一块白蜂糕放在嘴边,脑子却一直在想着,“杜鹃花、杜鹃花、杜鹃花……”我有力的摇了一下脑袋,最近,总是这么心不在焉的。我把手里的白蜂糕放进嘴里,咬了一口,慢慢的咀嚼着,电光火石之间,我突然明白了,田仓百合子是在暗示我,白蜂糕里所用的蜂蜜是杜鹃花的蜂蜜。
我将嘴里的食物吐在手帕里,拿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漱了漱口,吐出漱口水之后,我听到自己严厉而愤怒的在问,
“糕点哪儿来的?”
越女惊慌失措的看着我,我从来不曾用如此的语气和态度对待过她,“是、是、是小姐和表小姐孝敬您的,她、她俩不让我说。”
我霍然站起身子,用双臂和身体把桌子上的东西,横扫到地上,我听到瓷器击打地面以及陶瓷碎裂的声音。越女吓坏了,“扑通”一声跪在我的脚下,看着我铁青的脸色,带着哭腔的喊道,
“小姐,您别生气,两个孩子是好意,您千万别生气啊!”
我伸手扶起越女,替她掸了掸裙摆上的灰,冷冷的说,“不必惊慌,不关你的事情。”
越女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情绪很快的稳定了,我缓步走到窗边,重重的推开窗子,冰冷的空气猛的窜了进来,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马上把三奶奶请到我这儿来,注意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是。”
天边残阳如血,屋内一片寂静,我可以听到她急促而不安的呼吸声,我弯下腰扶起跪在地上的田仓百合子,我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的眼睛,语气清冷,
“说吧!”
“我是偶尔听到小姐和表小姐的对话,才知道的。”
“为何救我?”
“我想留在玉家。”
“你还知道什么?”
田仓百合子犹豫了一下,似乎在反复衡量,脸上的表情有细微的变化,然后,不带任何感qíng_sè彩的说,
“五爷送您的铃兰花,也是有毒性的。”
“大姐”吩咐如果玉玲珑不相信她,她可以把这个消息说出来。消息是来自“大姐”那儿,应该不用有误差的。
“我不多问你,只问你一句,你是谁?”
“我不是日本人,我是中国人。我还知道,玉府中另有一个日本奸细,代号‘大姐’,目的是玉家的玉如意。”
我微微一怔,这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的,她说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我可以相信她吗?玉如意,又是玉如意,一定是松田青木安排的,她为什么要帮我?仅仅是为了留住玉家吗?
“你见过她吗?”
“没有。”
田仓百合子重新跪在我的脚下,身体伏在地面上,声音是压抑而真诚的,似乎还带着几分恐惧,急切的说,
“请您相信我!请您收留我!”
我沉默着,安静的看着伏在我脚下的田仓百合子,没有再弯腰扶她。我的心里迅速的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仔细认真的想了一遍,看来,目前的这种情况,我也只能选择相信她,毕竟她刚才救了我,此人可留、可用,但,还不能完全的信任,我决定暂时收留她,
“以后,你就叫玉荷吧,荷花的荷。但,此事暂时只能你知我知,你明白吗?”
“明白。”
田仓百合子走后,我一个人坐在黑暗里,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心里却渐渐的明白了。玉芳菲和关玲玲恐怕并没有想知我于死地,她俩恨我,我知道。可是,玉明为什么要加害于我?近来,玉明和玉芳菲、关玲玲来往甚多,今天的事情是他们一起做的?还是,三个人各有心思,分别做的?
我的心底缓缓的涌起无限的哀怨与凄凉,我开始心灰意冷了,心里的温度和力量一点一滴的从身体里流失。这种家不是家,国不是国,亲不是亲,仇不是仇,爱无法爱,恨不能恨的日子,何时才能结束啊!
正是,无花无果无爱恨,无日无月无情仇。
残阳如血心如铁,人世错乱鬼魅横。
离开西小楼的田仓百合子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与“大姐”约好的地点,她小心翼翼的确认自己的身后没有“尾巴”,然后,她静悄悄的等待着。
不一会儿,身后传来强烈的存在感,她知道她来了,田仓百合子强忍着想回头的想法,她知道,如果,在没有“大姐”的明确表示之前,她看见了她的真实面目,她便会立即死无葬身之地,这是组织的规矩
“如何?”
田仓百合子听出来了,“大姐”的声音依然是经过伪装的。
“顺利。”
“很好。”
“下一步要怎么办?”
“我要请示主人。”
“大姐,我有个想法。”
“说。”
“此事先不要告诉主人,好吗?”
“为何?”
“你我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我怕主人会怪罪的。等我有了确切的情报,您再上报主人,主人会高兴的。”
“嗯,好。”
“大姐”的声音刚落,田仓百合子便感觉到身后的存在感消失了,只余下空旷而凄冷的夜。
我喜欢在黑暗、寒冷而萧瑟的冬夜里,独自在府中游走。夜是一个千娇百媚,变化多端的狐妖,时而纯净透明,时而浑浊妖媚,时而优雅大气,时而娇羞可人,时而(放)荡不羁,时而雅致温婉,使人看不清看不懂看不透,却有着无法抗拒的魅力,使人身不由主的投入其中。
我喜欢在变幻无穷的夜里,独自游走,穿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