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绮云听狄子玉说,赫连勃勃凶暴,对待自己的子民如豕鹿一般,任意杀戮,近年來更是变本加厉,沒有常规,他常常站在城头上,把弓剑放在身旁,凡是觉得嫌恶憎恨的人,就亲自杀死,大臣们有面对面看他的,就被戳瞎眼睛,有敢发笑的,就割掉嘴唇,他把进谏的人说成是诽谤,先割下其舌头,然后处死,无论胡人还是汉人都民不聊生,敢怒不敢言,躁动不安。
起初,她听了还有几分不信,今日亲眼所见赫连勃勃的暴行,心头怒火中烧,按捺不住手往囊中摸去,掏出几枚琅花在手,一旁的墨川见状,忙拉住她的手,对她使了个眼色,绮云想起自己前來统万城的目的,只得稳住自己的身形。
赫连勃勃的车驾绝尘而去,血雨腥风才算过去,街上才慢慢回复了平静,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儿,坐在地上,神色凄惨,眼泪汪汪地哇哇大哭着,绮云看了看四周,见无人上前认领这个女孩,方才的骚乱可能冲散她与家人。
绮云弯腰扶起她,见她的手掌擦破,鲜血淋漓,手上的东西也掉了一地,一片狼藉,她和声问道:“小妹妹,你的父母在哪里,姐姐送你回家!”
那小女孩抹了抹眼泪:“我的爹娘在城南城墙边,我拿了些纸衣,要去找我娘!”
绮云见街上的人多数受伤,自顾不暇,牵了她的手,按照女孩所指,一路向城南城墙边而去。
走到城墙边,见暗夜之中点点星火,烟雾缭绕,隐隐哭声传來,不是很大,似乎被压抑在喉咙之中,原來是不小规模的人群在墙根下点烛和烧纸,大多低头啜泣,影影绰绰。
绮云知道民间冬至有祭祖的习俗,人们认为冬至是为死者送寒衣、固房屋的日子,于是家家户户用纸制衣服焚于墓前,然后用土固墓,只是,她有些不解,统万的居民为何要在城墙根下烧纸点烛。
小女孩领着绮云和墨川,找到了自己的母亲,细声细气地说了一遍之前在街市上遇到的惊险遭遇,那个妇人听了,紧紧抱过女孩,对绮云和墨川千恩万谢。
那妇人满身烟灰,神色凄苦,双颊消瘦,似常年在饥饿之中,她拿过女孩手中的纸衣,在城墙根下点燃化成灰烬。
绮云把自己心中的疑惑问了出來,那妇人告诉,她偷偷在墙根下祭奠的是自己的丈夫,她的丈夫是一名工匠,与秦岭十万工匠一起,建造统万城。
赫连勃勃任命御史大夫叱干阿利为筑城监工,手段极其残酷,筑城的土都经过蒸熟,筑成后叱干新顺之钢铁世纪38549阿利命人以铁锥检验,凡锥入一寸者,便立刻将工匠杀死,填尸于墙内,如此一來,修出來的统万城墙坚硬似铁,面光滑如镜,利斧在上面砍不出痕迹,但被害的工匠也死者无数,那妇人的丈夫也未能幸免于难,被害后尸首被填入城墙内。
绮云摇头叹息,手碰到身侧一块高大的石碑,借着忽明忽暗的火光中,她仔细看去,石碑上刻着《统万城铭》:“延王尔之奇工,命班输之妙匠,撰文梓于邓林,采绣石于恒岳,九域贡以金银,八方献其环宝……神明福运,与天相配,巍巍大禹,堂堂圣功,仁爱遍及人间,道德到达上天!”铭文下方落款是夏国秘书监胡义周。
绮云看了,心里不禁冷笑连连,赫连勃勃驱使万民,残忍暴虐,统万城厚实的城墙内都是死者的冤魂,他居然还口口声称堂堂圣功,仁爱遍及人间,道德上达苍天,不知他晚上能不能安然入眠,不知道他走在旷古未有的城墙上,会不会感受到无数工匠冤魂的怒吼。
回到狄府,狄子玉前來禀告,琅花之毒的解药藏于夏国皇宫的白芷堂,而白芷堂平时只有赫连勃勃一人能进出,其中的药材多达千余种,无法查获解药。
绮云听了,不禁唉声叹气,深感忧虑,之前日夜不停地奔赴统万城,为了查找解药,如今探听下來,就算能混入白芷堂,可又怎么获知上千个药瓶中哪一瓶装的是解药呢?
绮云一夜未眠,辗转反侧,苦思良久,第二日,她顶着两个黑眼圈,问墨川:“宫主,这中了琅花之毒的人几天会毒性发作,全身麻痹不得动弹!”
墨川沉吟片刻道:“当时并不会发作,这有利于投毒的人销声匿迹,但过了三日必会发作,灼华,你想到了什么好办法!”
“办法是有的,不过要请宫主你配合一下!”绮云附在他的耳边轻声解说,墨川点点头:“办法是好,不过有些凶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绮云目光清亮,沉静地回道。
在统万城最富丽的酒楼,墨川约夏国三殿下太原王赫连昌前來饮酒,绮云女扮男装,俨然一个俊俏的小厮,近身伺候。
赫连昌如约而至,一身紫色锦袍,嘴角挂着愉悦的笑容,看上去更加俊朗英挺,而那墨川见了他也不起身,而是慵懒地斜坐着,白衣落落,闲逸潇洒,超凡出尘。
赫连昌见了他如此模样,也不见怪,隔案跪坐于他对面。
席间,绮云跪坐于墨川身边为他倒酒,媚眼如丝,羞涩却又撩人,抬眼举手间风情万种,墨川一改平日的冷清淡漠,嘴角含笑,凤目温和,笑意似乎深达眼底,魅惑动人。
绮云的手似无意地搭在墨川的膝盖上,软如无骨的身子倚着他的肩膀,两个俊逸无比的少年以极其暧昧的姿势靠在一起,任凭谁也不相信他们的关系是纯洁的。
之前,赫连昌打听得墨川并不好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