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盛光随姜影儿走进内殿,霍煌向弥安道,“台使,借一步说话。”
两,霍煌问,“陛下怎么会突然中风?”
弥安宽大的袍袖在案子上轻轻一拂,不以为意道,“今夜的散剂用的分量重了一些。”
霍煌拧眉,揪住他的衣领,“你疯了吗,皇帝死了,对你我有什么好?”
弥安抬起眼,俊逸若仙的一张少年面,声音轻而坚决,“她死了,才是大人和我的机会。”
霍煌眼里闪过幽光,松开他的衣领,想要转身,弥安却拦住他,问,“大人是想一时风光,还是一世尊华?”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昳丽的脸靠近他的,“老东西必定会死去,短则三五年,长不过十年。且不说她会传位于申、还是霍,都不可知,即便传给霍氏,大人没有了父亲,那霍既定若是得了位子,能饶过大人您?而若是传给了申氏,大人则更是……”
霍煌一伸手,阴鸷的眼睛闪烁跳动,“此事须从长计议。”
“自然,但大事之谋,宜早不宜迟。若大人下不了这个决心,在下可就要另谋他途了。”
霍煌仍没有言语,弥安继续道,“大人的心里其实早已有了成算是吧?自古富贵险中求,您一向是在刀口上舔生活,还怕这些?趁咱们现在势头强,干就大干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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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放下女皇的手,走到屏风外。看见虞盛光,他先向公主行了礼,虞盛光问,“陛下的情况如何?”
太医有些犹豫,虞盛光命其他人都退后,只有姜影儿与她一起,对他道,“请说吧。”
“是,”太医轻声而斟酌着道,“陛下近来劳于军政要务,本就操劳,以致形神失养,阴血暗耗,加之昨夜…咳,”他抬头看了姜影儿一眼。虞盛光问,“姜女官,昨夜国禅师侍驾,是否给母亲服用了散剂?”
姜影儿轻轻道,“有的。”
虞盛光向太医,“请继续说。”
太医道,“那些散剂本就是助兴之物,青年人尚不能多服,何况陛下已年过花甲,精神劳损加之亢奋伤身,水亏于下,火旺于上,导致气血阻滞,是以晕厥。”
“可有大碍?”
“今次还好,系初次发作,护理及时,但从今往后,必然要多加注意才是。”太医说完,因涉及着皇帝的内帏之事,低下头。
“先生辛苦了,”虞盛光道,唤簪花过来带他下去开方配药。
她问姜影儿,“最近陛下召唤国禅师的次数多吗?”
“比以前多,”姜影儿道,抬头看向虞盛光,她曾经奇怪,为什么蕾拉会选择虞盛光向她托付全族人的前程性命,但这一刻,于困境处,影儿自己亦有了同样的心情和感受。崇元公主是一个值得你去信任和托付的人,这样的认知几乎是令人安慰的——她缓缓得说道,“最近,国禅师不仅自己侍奉陛下,还引荐了另外两个他座下的小沙弥。”
虞盛光沉默了。
门口处传来响动,霍煌和弥安一前一后走进来,弥安仍是潇洒俊逸如清风拂面的出尘模样,好像这些事与他全无关系。虞盛光看了他一眼,对霍煌道,“我留在这里侍奉母亲。”
霍煌问她“陛下怎么样?”
“是第一次发中风,并无大碍,”虞盛光再看向弥安一眼,重新回到霍煌身上,“大人自忙去吧。为避免不必要的纷乱,此事还是不要对外说的好。”
霍煌向殿内所有的宫人,“你们都听见了?”
“是。”所有人都跪伏到地上。
虞盛光走进内殿,影儿想跟上,弥安却挡住了她的脚步。
宫人们或是专注于内殿之事,或是低着头,弥安虚托着姜影儿的手臂,两个人来到一处壁橱的阴影处。
弥安问姜影儿,“你同公主说了什么?”
姜影儿看向他,“你自己做的事情,还怕人知道吗?”
弥安笑,掐住她的下巴,“我自是不怕,不过如果老东西知道了我和你的事情,姜掌文,你觉得她会怎么对你呢?”
姜影儿的脸变白了,眼睛里闪过羞愤,“是你……”
“没错,是我强迫的你。但是掌文,你觉得在你尊贵高明的皇帝陛下心里头,这个重要吗?”弥安说完,直起身子,暗光下他俊美的脸庞有一丝得意,仿佛窥探到了掌握这世间真理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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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在午时方醒来。
她先看见虞盛光和姜影儿的脸,皱眉问,“朕怎么了?弥安呢?”
“陛下,”姜影儿答,“您昨天夜里突然晕厥,太医已经来看过了,公主——一直陪在您身边。”
霍昭脸有些发黄,显出深深的法令纹,打断她的话,“弥安,唤弥安过来。”
姜影儿的眼睛暗下来,虞盛光让人去请弥安,一面对女皇道,“母亲,您刚醒来,先用点清粥吧,等一会好再服药。”
霍昭没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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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侍完女皇用膳服药,虞盛光回到自己的大乐殿,色戒见她眉头深锁,似乎在思量什么事情,劝解道,“公主夜里没睡好,不如先歇一会儿吧,待明日再同贺先生、王先生他们商量。”除了贺思,包括经由他引荐的其他一些人也都慕名而来,幕僚的队伍大大扩大,多为当朝的文官,也有未出仕的名士们。
主仆二人正说着,侍女来报,说豫平郡王来了,虞盛光想了一下,命请。
申牧一路浏览着富丽堂皇的公主寝殿,进到会客的书房,这里却清雅自然,是此间主人真正的风格,壁上悬着一幅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