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塌上一片狼藉血污,武轻纱更是跟个血人一样,武朝安连声惊呼:“纱儿,纱儿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你的胳膊怎么了?你怎么浑身都是伤口?你离开父皇时,还是活蹦乱跳喜笑颜开的,怎么在漠王府待了些时日,竟变成这番模样?早知如此,父皇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偷偷跑回来啊!”
他一边数落着,一边暗自垂泪,名幅其实是一个伤心欲绝的父亲形像,唐笑霜看在眼里,只是冷笑,但这种时候,好像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她不能顺着他的话说,是漠王府没有把武轻纱照顾好,也不能跟他争辨,于是只好默不作声,等着他把这场戏再往下演。
正郁闷之际,忽听颜无欢清淡平静的声音响起来:“武兄你确实不该如此放纵令爱,令爱所作所为,实是令人匪夷所思,本王拼尽全力,仍不能避免祸事发生,倍感无奈和遗憾!”
“原来颜兄面对小女如此惨景,就只有无奈遗憾之感?”武朝安抬头,一双被泪水浸红的眸子,死死的盯住颜无欢,胸口剧烈起伏着,很显然,他很生气。
但他的愤怒并未有丝毫影响到颜无欢,颜无欢大力点头;“是!明知令爱有痴颠之症,还让她在异国他乡行走,她成这个样子,你这个父亲,负有不可推拒的责任!对本王造成的困扰,倒是小事一桩,不值一提,但对你女儿造成的伤害,却是终生不逆转的!”
“你……”武朝安咬牙,气咻咻的瞪着颜无欢,半晌,突然仰头哈哈大笑。
“颜兄还真是阎王啊!”他冷声叫,“便算是阎王,看到小女如此凄惨之状,只怕也要软了心肠!可颜兄非但无半分怜悯同情之意,反而出言嘲讽,真是让在下开了眼界了!”
“本王并无嘲讽之意,只是在陈述事实!”颜无欢淡淡道,“今日之事,相信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瞧得清清楚楚,令爱异想天开,自愿作那贼人的人质,只为一个目的,想让本王拿自己的妻子去交换她,本王原可以救下她,她却主动放弃机会,对于令爱之所作所为,不知武兄有何解释?”
“小孩子年少不知事,颜兄也要与她一般见识吗?”武朝安怒叫,“便算她有什么不对,身为在下的兄弟,又远离故国,颜兄既为在下兄弟,不应该好好照顾她吗?你一个堂堂王爷,难道因为一个孩子无心幼稚的错误,就要这样子惩罚她吗?”
面对他的咆哮,颜无欢仍是面色清淡,他平静回道:“提醒武兄,令爱已过少不更事的年龄!她的真实情况如何,相信没有人会比武兄更清楚!在东武时,她便时常有行为颠倒之举,本王初时不知道,但武兄应该心知肚明吧?”
“就因为如此,颜兄才更不应该跟她一般见识,不是吗?”武朝安面皮紫涨,“明知她与常人不同,竟还让她受到如此伤害……”
“武兄!”颜无欢毫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明知她与常人不同,还让她留在大颜,导致今日惨祸发生,分明是武兄失职在先,未尽到一个父亲该尽的监护照顾的责任,却非要将这责任硬推给他人,武兄不觉得好笑吗?还有,方才说到惩罚,其实,是武兄要惩罚自已的女儿吧?”
“漠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武朝安倏地站起,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手臂愤怒抬起,在空中胡乱挥舞,他瞪眼暴叫:“朕视轻纱若掌上明珠,百般疼爱,朕为什么要惩罚她?你这样胡说八道,不觉得很可笑吗?”
“武兄少安毋躁!”颜无欢淡然抬手,将他狂乱的手臂紧紧攥住,附在他耳边,一字一顿道:“这里头的原因,没有人会比武兄更清楚,以前本王不清楚,现在刚刚搞清楚,如若武兄想让本王召告天下,本王会乐意代劳!”
武朝安的脸倏地变得苍白,他惊悸不安的看着颜无欢,嘴唇轻颤,连带着胡须也一抖一抖的,颜无欢却是一脸的风轻云淡,自始至终,面容平静安宁,连一丝丝的情绪波动都没有。
两人对视良久,最终,武朝安眼中的愤怒如潮水般缓缓褪去,痛楚和难过重又溢满他的眼眶。
“你不是阎王,你是魔鬼!”他无力的吐出一句话,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武轻纱床前,缓缓捂上了双眼。
唐笑霜看呆了。
这画风转换得实在太快,刚才还是疾风骤雨,惊涛拍岸,这会儿却是无语凝咽,愁肠百结,大叔到底跟他说了什么?怎么一下子就把他镇住了?
她一肚子的疑问,一旁的东武人亦是满腹疑惑,相互对看,交换着惊疑不安的心绪,而皇子武越,此时却像僵尸一般,面色苍白,身形僵硬,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霜儿!”颜无欢转向唐笑霜,那清冽的黑眸,瞬间染上一层温润光泽,他微笑开口:“帝君万里迢迢而来,实在是王府难得一见的稀客,你去安排晚宴,今晚,本王要为帝君接风洗尘,他这一路奔波,一定,累得很!”
唐笑霜点头,微笑回:“臣妾这就去准备!帝君,您和王爷好好叙叙旧,臣妾这就差人给您上茶!”
她转身,又对屋中的武越等人说:“各位方才为了公主,也是累得不轻,大家不如也一起下去,喝一杯茶,压压惊,解解乏!”
众人默然相随,跟她一起走了出去,屋子里便只剩下颜无欢和武朝安。
“你是怎么知道的?”武朝安抬头,“是谁告诉你的?是……她吗?可是,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跟你说?这绝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