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抽抽搭搭,断断续续,停停顿顿好长一段时间,陆渐风才听出事情的原委来。
原来,谷雨来郡县府,是讨要说法来的。
按他的讲述,韩潼及郡县府的所有人都是十恶不赦的罪人。就是因为郡县府没派人守卫傅司监,傅司监在城外西北角搭建的祭祀台才会倒塌;就是因为郡县府的怠慢,傅司监才会受伤。
谷雨还说,傅司监是景帝派来专门为张将军招魂化咒的,如今就是因为几位大人的不管不顾,祭祀台倒塌,代表着不祥,也代表着他们对景帝的不敬。
谷雨还特别强调,傅司监法力无边,可通晓天意,冒犯了傅司监,就是冒犯了上天。
谷雨再次描述的语气带着不忿和敌意,就更提他初次与韩潼说这番话有多无理了。这样咄咄逼人的话,不把旁人放在眼里的放肆语气,就是陆渐风听了,也有些不爽,更别提脾气本来就很火爆的韩潼了。
这番话中,究竟哪一句踩到了韩潼的痛楚,让他炸毛,陆渐风不管。听到‘我师父本来是要开启避厄术的’几个字,陆渐风立刻停了下来。
推算一下时间,虽然傅司监开启巫术的时间在前,阿素发病的时间在后,但要说二者完全没有联系,陆渐风是不信的。但二者之间的联系到底是什么,陆渐风也说不上来。
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位傅司监不简单。
要怎么跟傅司监见上一面,要怎么知道他的巫术是否跟阿素的病存在联系?
陆渐风没有头绪,他听到谷雨的解释,只觉这人很傲慢,也很难缠。他既然是傅司监的徒弟,徒弟尚且如此,傅司监肯定也不是那么好相与。
且看许大人与韩副将对谷雨的态度,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了他们对傅司监的态度。他们都对这位专门为张将军的病情而来,又是景帝委派的司监大人不感冒。
许大人及韩副将对那神秘至极的巫术也不怎么推崇。说怠慢,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反观他们对两位同样来自铭枫的太医,比较一二就可以看出来。
在陆渐风的理解里,韩潼脾气虽然火爆。但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对着一个小那么多岁的人发脾气,一定是有原因的。
郡县府众人的态度很明确。傅淳望也真沉得住气,并不与他们正面交手,连风赤城的门都不进。
这人,果然有几分能耐。
陈劲是劝人的好手。好说歹说终于把谷雨的哭泣给拢回去了。陈劲还承诺会派人重新帮忙搭建祭祀台,傅大人需要什么,也会一并补给,却丝毫没提韩潼发飙的事,也没提谷雨一直吵着要讨公道的事。
陆渐风暗笑一声,这位陈大人也是秒人,和稀泥的本事一流。谷雨还说太嫩,想从郡县府这里讨到便宜,这算盘是打错了。他难道没发现陈劲的哄都是哄小孩的招数么?谷雨也不打探清楚,陈劲是谁的人。
陈劲是许裴放的下属。与韩潼关系也很好。谷雨是脑子抽风了才会想着陈劲会站在他这边。
陆渐风加快了脚步。师妹的事还是等傅淳望来郡县府再说,他一个大夫,没理由也没能力见到他。只有借着许大人等人的势,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做打算。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张将军的病,以及苏远黛的血。
算算时间,苏衡也该回来了。
陆渐风听到了想听到的东西,便不作停留,大步往正门方向走去。
才走出郡县府没几步,陆渐风眼尖。看到了往这边走来的许裴放许大人。
有两个戴着斗笠的人跟在他的身后,风尘仆仆,像是从别处匆忙赶来的样子。
陆渐风本想上前,一看那两人的步伐及身形。鬼使神差的,又退了回去。
练家子,武功还不弱,且对许裴放态度恭敬。
陆渐风侧过身,许裴放三人急着赶路,倒也没注意到他的存在。
陆渐风看着他们的身影。眼里闪过疑惑。
风赤封城许久,是什么人会在这个节骨眼来风赤?还要许大人亲迎?
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这些也不关陆渐风的事。他暗笑自己的疑神疑鬼,许裴放见什么人,跟他无关,他只是不参与政事的普通大夫而已。
陆渐风站了一会儿,才迈开腿往城内走去。
许裴放带着西沉和凝露回郡县府时,刚好碰到陈劲送谷雨出门。
谷雨看见许裴放,哼了一声,两只眼直往天上瞧,甩了甩袖子,错开身大步往前走去,竟当没看到许裴放似的。
经过西沉身边时,谷雨不禁多看了几眼。无奈西沉的斗笠压得很低,他根本看不清面容。
谷雨摸了摸鼻子,悻悻离开。
才走了几步,他回身对还在台阶上,正欲跟许裴放攀谈的陈劲喊:“陈大人,答应我的事,你可别反悔!我师父大人大量不计较你们的不敬之罪,你们可别以为他是面人可任意揉搓。张将军病情好转了,可有我家师父一半功劳!”
陈劲尚未回答,西沉微微回身,看着谷雨大摇大摆的身影,眸色渐沉。
如果没认错,这人就是傅淳望几年前新收的弟子。
四年没见,狐假虎威的劣性依旧没变。还真当自个儿是根葱,在许大人面前也敢大放厥词,也不瞧瞧自己的德性!
感觉到西沉的怒意,许裴放拍了拍他的肩膀:“澄儿让我提防傅淳望,我还没有所动作,他倒挺有自知之明,来了风赤四五天,愣是连脸都没露。一切事宜都由他的弟子谷雨出面,明着说是为张将军招魂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