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大姨娘果然与李氏秦氏坐了一辆漆木深灰油布顶棚的双轮马车,低调地从江府的东侧门出去,及至午膳时间才匆匆赶回,大姨娘一下马车送李氏到了福寿院,未来得及用膳,便往望月楼行来。
青梅刚从大厨房领了饭回来,白芷摆好碗筷,江容华坐在小姐椅里想了想道:“再去拿一副碗筷来罢!”
“小姐,这是为何?”
谴状嗥び悖一碟云耳炝山药,一盅火腿咸笋炖乳鸽,外加其余桂圆红枣羹,炸黄金丸子等零零总总七八个小菜从食盒里拿出来,一一摆到小圆桌上,听江容华这样说不禁疑惑道。
白芷见她傻呆呆的模样在一旁笑了笑,并未说话,只从内室的红木匣拿了一套江容华平日不大用的桧木镶银丝镂花的餐具出来。
江容华正要答话,只听小丫头青柠迈着莲花小碎步,轻轻巧巧地进来通报:“小姐,大姨娘来了!”
青梅一眼望见青柠背后满脸喜色的大姨娘,惊讶的张大了嘴,她家小姐也太神机妙算了罢!
江容华朝白芷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地点点头,打起帘子朝外张望了一会儿,又在青柠耳边低语几句,让她看着些人,小丫头清脆地应了一声,蹦蹦跳跳地跑远了。
“看大姨娘的神色想必圆寂大师相算的结果定是让你满意的!”江容华拉着大姨娘在她身边坐下,语带笑意道。
“多亏九小姐机敏,那日妾身得了你的提点,第二天一早便让珍珠悄悄封了五百两香火钱送到红叶寺,说明了来意,圆寂大师倒也是个痛快的,拿人钱财□□,今早老太太把大老爷和以信的生辰八字一递过去,大师便皱了眉头,掐着手指嘀咕了半晌,看得老太太心里一阵发慌,到后来才说二人的八字相冲,是断没有父子缘的!”
大姨娘见屋内仅青梅白芷两个,且都是江容华的心腹,安下心来,压低了声音将事情的原委捡要紧的说了一遍。
江容华点点头,又听大姨娘接着道:“秦氏那边还好说,叹了句可惜,其他倒也没说什么,只老太太当时就沉默下来,回来的路上也一言不发,到了福寿院连午膳也没胃口用,只在软榻上歪着。”
大姨娘语气里有些怅然,到底是服侍了二十来年的主子,眼见她如此,心里也不好受,但是倘若以信当真如老太太所愿,被过继给了大房,她又该如何自处呢?
江容华看出她心中所想,却也没有说什么空洞无用的安慰话,李氏和江以信在她心里谁更重要,是毋庸置疑的,大姨娘此刻对李氏的一丝丝同情,也不过是事后的感慨罢了。
“对了,九小姐的事那圆寂大师说已经安排妥当,孙夫人每隔七天都会带着孙小姐去红叶寺上香祈福,他算了算,明日正好便是七日之数,且她母女回去的路要经过翠柏大街,九小姐若是想避开旁人,不如请她去咱们江府名下的绸缎庄坐坐。”
江容华喝了口鸽子汤,感受了下冬日里浓郁的汤汁暖和肠胃的美妙,大姨娘的主意正是她先时所想,大祁朝虽说民风开放,对女子的约束不似前朝那般严格,却还没有到大户人家的小姐可以随意抛头露面的地步。
江容华想见一见孙夫人,然而在钱老夫人的寿宴后却一直没能出府,直到江老爷和李氏把协理中馈的差事交到她手里,行事才方便了许多。
昨日绸缎庄的金掌柜来报说需要有人监查那批珍贵的织金锦,她便知道机会来了,圆寂大师那里是早就约定好的,只需大姨娘再去打声招呼,事情便算成了一半。
两人用完午膳,打发白芷青梅二人自去吃饭后,江容华与大姨娘一道往福寿院行去。
刚随守门丫鬟跨进堂屋便听到西稍间传来喁喁的说话声,江容华站住脚,侧耳听了听,不由得嗤笑一声。
“姨母,您是不知道九小姐的厉害,前儿在落梅院,侄女还什么都没说呢,她便自作主张地让人把张妈妈拖出去了,咱们府上对下人最是宽厚仁义,更何况张妈妈在府里待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能说发卖就发卖了呢,再说您老人家往日里是最怜贫爱老,九小姐也不是不知道,她这么做真真是不把您放在眼里啊!”
三姨娘见李氏眯着眼,仿佛睡着了一般,并不接自己的话,不由得着急起来。
她一把甩开搀扶着她的琥珀,三两步趴到李氏塌边,埋怨道:“还有账房管事的空缺儿,那柳周氏虽然精明,却到底是个年轻媳妇,只怕不够稳重,九小姐没跟我商议便草草让她补了职,姨母这边也未来报备一声,如今咱们府里哪里还有人把您,把侄女放在眼里,但凡有事都寻九小姐去了,姨母,你可要为我作主啊!”
三姨娘的语气仿佛带着万分委屈,然而其中的挑拨之意连一旁的大姨娘都听得分外明白,后者偷眼看了看江容华的脸色,见她依然一副波澜不兴的模样,好似什么也不曾听到一般,心中又是一阵赞叹,九小姐这份气度岂是常人能及的。
“听丫鬟说,三姨娘今儿一早便来寻过老太太,彼时我们三人正要出府,老太太没有心思应付她,没想到她这会子又来了,当真是不死心!”
江容华微微一笑:“依我看,三姨娘的运气真真不好呢,只怕祖母这会子也没有应付她的心思。”
果然只听李氏中气十足地呵斥道:“你自己没本事,掌不好家,还怪到别人头上,如今又来我这里让我给你撑腰,我就说让你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