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幼晴深吸了一口气,起身道:“我去换衣服了。你放心吧,这只是个小手术,我很快就出来。”她说完,朝门口走去。
手上一空,乔浅初怔然地盯着自己的手,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够凉,但巫幼晴的手指离开时,她竟然觉得手上一暖——幼晴太紧张,她在强迫自己继续走下去。
这个孩子没了,一切都没了。从单恋到失子之恨,幼晴以后该怎么微笑?还能笑得出来吗?
这边,巫幼晴换好了手术服踏进了手术室。
躺在手术台上,她全身僵硬。旁边有护士医生在做着术前准备工作,她盯着上方明晃晃的无影灯,思绪一下子就飘了很远。
她想起了她刚刚怀这个孩子时的事情。
她和申季扬的夫妻生活很少,就在她过生日的第二天晚上,他突然准时回家吃晚饭。当时她高兴了好久,做了好多菜,和他一起喝了很多酒。后来的事,便是顺其自然发生的了。她没有去想,他在抱她时,究竟把她当成了谁。
有了第一次反应的时候,是浅初刚怀孕不久,然后回来途游上班。她看着浅初孕吐,自己也隐隐有些不舒服。看着别人吃酸梅,她本来不喜欢这些零嘴,当时却没有拒绝女同事的示好。这一吃就吃上了瘾。
再后来,她以为是经期不准,怎么也没把这事与孩子联系到一块儿。
只是当孕吐来了,而月经也一直没来。即便迟钝如她,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了。
她怀孕了——在她和申季扬的感情还没明朗的时候,她有了。
她不敢把这个消息告诉申季扬,怕从他的眼睛里面读到不耐烦或是厌恶的情绪。怕他不喜欢这个孩子,不要他。
她一个人瞒了这么久,在申季扬的面前表现正常,强迫自己吃没有胃口咽下去的菜,只因为她以前爱吃。她不能露出一丝异样来。
她一个人度过怀孕初期,一个人逛商场看母婴用品,一个人去书店翻看孕婴书籍……这些事,全都是她一个人熬过来的。
她怎么会说不期待这个孩子?她怎么可能不珍惜,怎么可能不爱,只是……
“是不想要,还是不能?”乔浅初的话不断地敲击着她的耳膜。
是不想要吗……还是不能。
她要亲手杀了她期待已久的无辜生命,她要在以后的日日夜夜都背负这样的心情,她要……
“准备麻醉。”医生戴上了口罩,对旁边的麻醉师说道。
巫幼晴被医生的话一刺,瞬间清醒过来。眼角的余光已经看见麻醉师拿着针筒走过来,抬起了她的一只手臂。
浑身止不住地一颤,巫幼晴瞪大了眼睛,快要在麻醉师将针头刺入她的皮肤时,迅速地坐起身来,拂开了他的手,叫道:“我不做手术了!取消手术!我要取消手术!”耳朵里一阵嗡嗡地响,她再也听不见别的声音,突然一阵更为清晰的恐惧。
她下不了手。
“你确定要取消手术吗?这可不是儿戏,你要慎重决定。”医生在手术台上见多了这样临时反悔的例子,他摘下口罩,平静地问道。
巫幼晴犹自处于惊吓中,脸色苍白地捂着自己的肚子,听了医生的问话,重重点头,“我确定。”
医生得到肯定的答复,对手术护士叮嘱了几句,把现场交给他们后便离开了。
乔浅初一直等在手术室外面,见着灯亮了又熄,有医生从里面走出来。她立刻站起,疑惑地迎上前去问:“医生,手术这么快就结束了吗?”
那医生看了乔浅初一眼,回道:“病人不想进行手术,所以取消了。”
乔浅初一愣之后,突然轻轻舒了一口气,望向手术室的眼神渐渐染上了些许释然。 锦绣良婚:妙
巫幼晴穿着手术服出来了,步子缓缓,脸色苍白,右手紧紧揪着衣服下摆,显然刚才也是经过一番激烈的挣扎,才意识到这个孩子对她有多重要。
“浅初。”巫幼晴开口说了一句话,随即咬牙。
情绪千万,想要表达的也是千万。
乔浅初对她微微一笑,抬脚走了过去。
巫幼晴身子一晃,乔浅初及时扶住了她的手臂。两人缓慢地朝病房走去,乔浅初扶着巫幼晴在床上坐了下来,能够清晰地察觉到身边人的紧张和茫然。
“怎么办,我没法真的去杀了他。”巫幼晴抚摸着肚子,声音一阵哽咽,“我……刚才那一瞬间特别恐惧,我害怕失去他。”
乔浅初伸出手来,揽过她一边肩膀,手上稍稍用了力,“你没有失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