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片黑暗中,一辆辆的战车从淤泥中驶出,阵列在前,披甲的骨马鼻孔中冒着阵阵死气……
此时,十万军士肃穆,皆注视着沼泽的深处,静静地站立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燕青没有出声说话,目光紧紧地盯着前方,心中也在等待着,也很想知道他们到底在等待着什么。
在他的一丈前,那一名青衣身影,在也静静地等待着。
刹那间,整个天地失去了所有的声音,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那冲天的杀气在黑夜中肆虐着。
在黑暗深处,燕青看到了八匹高大的披甲骨马,从淤泥中缓缓走了出来,身后拉着一辆巨大的战车。
战车破旧不堪,上面流着混着血水的淤泥。
在战车上,站着一个漆黑的高大身影,浑身散发着浓郁的黑色杀气。那如同黑芒般的杀气疯狂四射,附近的枯树瞬间粉碎。此人,高举着青铜戈,腰佩着长剑,身上披着闪烁着寒光的将军胄甲,却是破旧不堪,留着诸多的刀枪之痕。
左右军士,皆全装贯带,持戈执戟而立。
巨大的战车驶了出来,十万军士立行军礼,动作整齐划一,响起胄甲冷冽金属性的声音。
淡淡的月色,洒在十万不死军士的胄甲上,散发着寒光,杀气冲天。
站在巨大战车上的黑色身影,此时抬头望着那一勾月,然后看了看十万肃穆的军士,似在阅军。
“习!”
瞬间,十万军士操着古老的兵器,或枪、或剑、或刀、或戈、或戟……动作整齐划一,弥漫着冲天的杀气。
“杀,杀,杀!”
十万军士举兵怒吼,身上散发出浓浓的杀气,凌厉无匹。此时,杀气冲天,瞬间直卷整个沼泽,冲破了黑夜,周围的枯树、淤泥、残骸、血水、石头,纷纷粉碎而开。
战意滔天,无可匹敌。
“他们到底是谁,为何死而再现?”
燕青看着那杀气冲天的十万军士,心中无比骇然,这里真的是帝山禁地吗?
前方的那名青衣身影又是谁?
那十万不死军士又是谁?
那个高大的身影又是谁?
冲天的杀气,似乎冲破了黑夜。
巨大战车上的黑色身影,手中的青铜戈一压,十万军士立即沉寂起来,再没有一丝的声音,死一般的寂静。
“吾,生为九州之人,死亦为九州之鬼!”
那冰冷没有情绪波动的声音,似乎从燕青的灵魂中响起,有两个字令他猛然一颤,目光惊骇地看着那一个高大身影。
“吾,生为九州之人,死亦为九州之鬼!”
十万军士齐吼起来,声音震天动地,整个沼泽猛然震荡起来,蓦然间掀起阵阵的阴风,似是神泣鬼嚎,让神鬼退避。
“九州?”
燕青口轻喃着,目光中露出一道不可置信的神色,这里怎么可能是九州?这里,只是另一个神话世界而已……
或许,一切都是巧合。
“随吾征战诸天,尔等可悔?”将军大言。
“不悔,不悔,不悔……”十万军士同吼。
“生前征战,死后亦征战,可悔?”
“不悔,不悔,不悔……”十万军士战意滔天。
“随吾征战,永不得入轮回,可悔?”
“不悔,不悔,不悔……”十万军视死如归。
“尔等——可悔?”将军声音猛然大作,如炸开了般,令整个天地一颤。
“生前不悔,死后亦不悔!吾等誓死追随将军,永守九州。”
“可惜九州已破,沦为废土,天不佑!啊——”黑色的身影仰头望天,一道黑气冲天而起。
“天不佑,吾等自佑。”十万军士心悲,大吼。
“吾再守故土。”将军再言。
“随!”十万军士跪。
战辆上的黑色身影,看着跪着的十万军士,然后执着青铜戈猛然一指后方。一道黑芒射出,黑夜顿时撕开,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裂缝,通向一个未知的世界。
“随吾,杀向天外。”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执戈指着前方。
“杀向天外,守我九州,吾军万战不死;以吾之血,守我九州,铸我不灭军魂,死亦不悔!”十万军士怒吼,再现生前誓言。
“攻!”
此时,一排排的战车动了起来,向那撕开的裂缝驶去,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兵卒随之跟上,皆是无比的沉寂,却是杀气冲天,视死如归。
踏上裂缝时,军士高歌——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歌声古老沧桑,散发着一股无言的悲壮。
“九州?岂曰无衣,不是《诗经?秦风?无衣》?这里怎么也有?”
燕青看着那十万视死如归的军士高歌而去,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九州是什么地方,是不是自己所知道的那一个九州?
这些军士又是何人,为何死而不死?
一个个疑惑从心底生出。
此时,那个青衣身影已经泪流满面,慢慢地转过了头,对着燕青说了一句:“你终于来了。”
“你能看到我?”
燕青的身子猛然一震,整个人如同石化般,无比惊骇地看着那一个青衣身影。这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那张清瘦的脸上,有着一双清明异常的眸子。
眸子很黑,很亮,很清明。
但是在此时,却是泪流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