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真子拉着卢玳直飞城外,寻了个僻静处,将牛倌儿放了出来。一粒丹药下去,牛倌儿呻、吟一声,醒转了过了。
“将你主人之事,细细说来。”黑十七居于城南四十里,青柳村也在城南,两个地方差不了多远,因此牛倌儿一说,悦真子便觉得黑十七之事与青柳村之事有所联系!
“是。”牛倌儿端正跪好,将他主人之事说来。
黑十七所居小聚云洞,确实就在青柳村的村后的山上。牛倌儿所说,黑十七是个极老实的妖精,甚至不吃血食,只吃吞食洞口果树上的果子,从不招惹是非。可四个月前,滔城天官不知自何处知晓了黑十七的居处,寻上了门去。
“他要你家主人的蛇胆?”
“是,牛倌儿不敢欺瞒。”牛倌儿虽是跪在地上,背脊却挺得笔直,注视着悦真子的眼神也是专注平正,丝毫也没有畏缩之意。
“继续说。”悦真子皱眉点头,若如牛倌儿所言,那黑十七就不是个妖,而是不食血食的灵兽。芸怀东洲不成文的规矩,若遇灵兽以道友之礼对之。
“主人自然不能交出蛇胆,天官说主人不识抬举,愤而离开。不几日,便有军队开入山中。主人带着小人离开洞府,躲入山下河中洞府。谁知那天官竟然投毒!他也不知从何处寻来的毒物,厉害异常,毒得主人在水府中也停留不得。小人为了不做累赘,在水中与主人分开。谁知上岸之后力竭睡去,醒来后便被人所擒,若非小仙人……”牛倌儿对卢玳又施一礼,继而对着悦真子长拜不起,“还请仙人救救我家主人,主人虽是异类,却从不害生灵性命,山下农家有事,主人也曾出手相助。”
凡人的军队哪里能对灵兽构成威胁?灵兽是不食血食,但被惹怒了可不是不杀人。但黑十七见军队而避走,莫说以蛇妖论,放到众多灵兽中,也是性情极温顺了。
悦真子取出一面镜子,放在牛倌儿面前,镜面上便映出李天官的面貌来。这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长相俊美温和,唇边还挂着丝丝笑意,极易引人好感。不过卢玳除外,他甚至都没凑过去看,毕竟对他来说,看与不看区别不大。
“你所言之天官,可是此人?”
“正是此人!”牛倌儿一见立刻大叫,又是对悦真子连连叩首,“小人愿以魂魄立誓,之前所言句句属实,且无半分隐瞒!若有欺瞒,便让我魂魄用坠炼狱受尽万般苦楚,不得解脱!”
“不必说了!”悦真子袖子一甩,将叩头动作已然慢下来的牛倌儿收进了袖中——这人已经将脑袋磕懵了。
“虎头,你说这件事,到底孰是孰非?”虽这么问,实则悦真子已经有了定论,单看这些人所行之事,知他们品行如何,孰是孰非也就明了了。不过,最大的疑问还没有解决。
“青柳村。”凡人到底死于何人之手?城守与天官都说是妖怪下毒。牛倌儿与黑十七分开,被囚禁至今,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对这师徒俩并无影响。悦真子带着卢玳朝青柳村而去,为了在路上查看线索,甚至未曾御剑。他这做法也对了,半盏茶之后,悦真子拽着卢玳,两人一起停下了脚步。
“?”
“魔气。”这魔气极细微,否则以悦真子金丹期的修为,不至于到现在才发现。魔气之外还有一股恶秽、怨戾之气,悦真子无惧,也自信能护住卢玳,但以防万一,还是得给他做点准备,这一想,悦真子顿时意识到了自己疏漏之处,“一直都觉得你还小,但是早到了该为你准备法器的时候了。”尤其日后会经常带卢玳出门,更得为他准备防身之物,虽然也可将卢玳收入袖中,但悦真子又不愿卢玳错过历练,“现在为师手上没有合手的,一时应急,那就……”
悦真子在卢玳眉心轻点,有金色流光在卢玳身体表面一闪而逝,卢玳也觉得被轻如纱,凉如绸裹住了周身。
“遇事莫怕,此物可护你周全。”
“是,师父。”
两人不再耽搁,直朝青柳村而去。走得再近些,卢玳也发现了异样。如今正是盛夏时节,周围的草木都开始了衰败,更有股股黑气在那小村之中徘徊不去。青柳村灭村之后曾被点火焚烧,但到如今已有一月有余,绝不可能是烟火气。
还未进村,悦真子抬手将飞剑放出。剑光青碧,直刺入黑雾之中,雾气扭动似要对飞剑反击,却最终敌不过仙家正气,被剑光搅得粉碎,散入虚无。飞剑须臾之间便斩尽了黑气,悦真子拉着卢玳朝村里走,没走两步便立刻停下了脚步,却是魔气又现!
抓着卢玳肩膀,两人身影一闪,消失在原地,眨眼之后,出现在了村子正中,倾颓的建筑中,正有一股细如发丝的魔气探出头来。
悦真子手一摆,会黑炭化的房梁屋瓦自己飘了起来,挪向一边,残骸覆盖之物,渐渐露出了端倪。
“闭眼。”悦真子忽然说。
卢玳虽奇怪,还是乖乖听话。
原来残骸下是两具烧焦之后,依旧紧紧相拥的尸体。其情感人,却也骇人,悦真子只怕吓着了卢玳,而那魔气便是从焦尸之下传来,焦尸飘离,垮塌的床榻上一点瓷白尤其显眼,一见这东西,悦真子脸色越发难看。
原来这乃是个怀抱鲤鱼的白胖瓷娃,以样式论,此乃是求子娃娃。有心求子的夫妇家中都会摆上一二,但谁知带着娃娃回家不但无法求子,反而害了自家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