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梁国公府上一片喜气洋洋,满是新年的欢乐。新的府邸比原来宁州的院落不知大了多少倍,里面亭台楼阁雕栏玉树,美不胜收。慕容执将府中几个院落按宁州将军府的名字命名,大夫人仍旧住春瞰院,却是府中极好的一处院落,二姨娘的夏视院,三姨娘的秋览院,冬阅院中如今却只孤零零地住着慕容妉芯一人,大小姐慕容妉蕙和大少爷慕容蔚早已从王家搬出,搬进了各自的院落,连慕容妉萍和慕容妉芊都有了自己的绣楼,一切的一切似乎比在宁州更好,根本没有因为妉尘和四姨娘莞香的失踪而受丝毫影响,唯独慕容执一天到晚阴冷着一张脸。
老夫人一行家眷来到京城,带给慕容执的却是妉尘和四姨娘双双落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消息。慕容执震怒之余也曾想过出京去寻,想过要找幕后凶手算账,奈何老夫人拦住了他,慕容家是新贵,刚于京城立足,多少人等着慕容家出丑,又有多少人在观望这个新晋的梁国公,慕容家可以死一个姨娘,可以死一个小女儿,但绝对不能传出任何有碍名声的传言。
四姨娘拼尽全力,慕容妉芯得以获救,奈何数九寒天的冰冷河水不是一个娇养的小孩子可以忍受的。从被救起,慕容妉尘就一直发烧,高烧低烧,反反复复一个月都未好全。老夫人寻医问药,竭力要保全她的这个四孙女,太医都叫来了几波,才堪堪保下慕容妉芯的性命。但是因为烧的太久,伤了神经,慕容妉芯的听力受了影响,要大声说话或是贴近耳朵才能听到声音。
即便如此,慕容执也没来看过这个女儿几回,更没再提及任何一句关于妉尘的话,却是再也没有去过大夫人的院子,老夫人一时间也猜不透她这个儿子心里在想什么,心中却暗暗警惕,人死不能复生,只希望他这个儿子不要因为愧疚做出什么难以弥补的错事出来。大夫人的娘家毕竟是百年清贵的家族,有他们的支持再加上慕容执的能力,他才能更快将国公爷这个身份坐稳。
新的春瞰院里亭台楼阁掩在皑皑白雪下,大夫人坐在红木镶玳瑁的大面铜镜梳妆台前,细细描着眉。大夫人虽已三十出头,但是保养得宜,皮肤细滑白嫩,脸上没有丝毫细纹,杏眼桃腮,明眸皓齿,樱桃小嘴,是古代典型的美人,只是吊梢的柳眉平白添了几分戾气。大夫人望着镜子里模糊的人影,嘴角上翘:该死的人已经死了,不该回的再也不会回来。纵容你恨我一时,难不成还要恨我一世?若是你当真对我无半点情谊,我何以还能端稳这个国公夫人的位子?岁月还长,往后的日子里我有的是时间慢慢把你的心收回。
屋外积雪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就如此刻大夫人眼里的神采一样。她不知道,今早天未亮时城门口一辆马车急急驶入,里头坐着的,正是她千方百计要取其性命的妉尘。
因妉尘伤病缠身,柳云怕其承受不住,原本十天的路程走走停停,硬是走了半个多月才到大周的京城——汴京城外。
谨少爷的护卫翻上城墙,不多时,原本紧闭的城门悄然无息地打开了一条缝,谨少爷与妉尘柳云连翘同乘一辆马车,默默地急驶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身后是十三骑护卫。
一路上妉尘都靠在柳云怀里安睡,待马车停下才被叫起。妉尘揉揉迷离的双眼,被柳云抱下马车,发现天际泛白,正是昼夜相交之时。
谨少爷牵着妉尘的小手,身后跟着柳云和连翘,走进内院。内院里灯火通明,丫鬟婆子站了满满一院,皆是俯首帖耳地站着,极其恭顺,花厅里,一个美妇焦急地来回踱步,听到屋外的脚步声后,便急匆匆地迎上来,先是看了一眼谨少爷,确定其无恙后才转眼看站在谨少爷身旁的妉尘。
谨少爷看着美妇,露出温柔的神色,叫了声:“母亲。”
美妇微微一笑应了一声,道:“尘儿,阿谨已经传信都跟我说了,快进来,外头冷。”
妉尘心里稍感诧异,她知道谨少爷的母亲曾是武林第一大门派倚薇阁的少阁主,便以为对方会是个英姿飒爽满是江湖气息的女子,没想到眼前这个女子眉眼间fēng_liú蕴藉,身量缭条,面上是病态的白,若不是拉着她的手感觉到其掌心因长期握剑留下的薄茧,根本看不出是个功夫了得的江湖女子,反倒像是林黛玉一样的大家闺秀。
李清芷将妉尘等人迎进屋内,仆人已端上冒着热气的茶水,奉上点心。李清芷将妉尘搂在怀里,温言软语着:“我和你娘亲是义结金兰的姐妹,你应当唤我一声姨母的。”
妉尘落落大方地喊了声姨母,刚想再说些什么,屋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哦?这便是嬴苏的女儿妉尘?倒是个粉雕玉琢的漂亮女娃。尘儿,你知道该叫我什么吗?”
妉尘微微张嘴,惊讶地打量着这个新进来的男子,四十上下的年纪,身材修长,锦衣华服,龙行虎步,面目俊朗,顾盼神飞,是难得的美男子,五官与谨少爷还有四五分相似,心中便已知道,难怪李清芷会抛下身份和责任愿意跟这个男人私奔,表面却是不动声色,试探性地切诺诺地喊道:“姨父?”
男子似乎很满意这个称呼,又是大笑几声,才在首座坐下,朗声道:“真不愧是嬴苏的女儿。”
妉尘心里默默给了他一个白眼,这个年纪又能出入自由出入内院,谁看不出才是傻子,不过脸上却是露出羞涩的表情,仿佛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