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清,酒楼和绸缎庄的人手安排妥当了吗?”见慕容茁点头答应后,妉尘推开窗户,任寒风带着早晨清新的空气吹进屋内,侧首问站在身后的少清。
少清语调平静,完全没有平常的跳脱,回到:“小姐放心,护卫在明,暗卫在暗,确保酒楼和绸缎庄万无一失。赵宪也已经带了小姐的手信去了京兆府。”
妉尘笑得清冷,眼底的寒霜比屋外结的冬霜温度似乎还要低些,“备轿去彩瓷铺子,希望好戏还没结束。”
慕容妉芯站在屋外的屋檐下,无声地望着一袭白衣的妉尘,小小白白无血色的一张小脸隐没在白狐毛的围领里,只见淡粉色的清唇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一头长发披在身后,随微风轻扬,只鬓发用绣金祥纹的发带缚在脑后,额发用垂珠帘的金抹额拢起,一颗猫眼石挂在额上,在清晨的阳光上仿佛一只心机颇深的人眼,俯仰万事万物。
瓷器铺子所在的一条街皆是手工业产品和文房用品铺子,在彩瓷铺子对面,是一家专卖宣纸的铺子。天刚全亮,铺子的伙计打着哈欠出来,才拆掉中间的两块门板,就发现铺子外的街道上挤满了人,且是激愤的人群。伙计的睡意一下子被吓醒,躲到门板之后,只露出一双眼睛偷看外面的状况,发现人虽多,但都是冲着对面的瓷器铺子去的,不过周围的铺子看到如此阵仗,没有一家敢开张。伙计连忙把门板重新装好,跑回到柜台边将看到的外面情况报告给掌柜。
掌柜一听,心里抱着看好戏的想法也跑过来趴到门板上偷瞧外面的状况。从对面的瓷器铺子开张,他每天就眼睁睁地看着瓷器铺子生意有条不紊、日进斗金,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瓷器铺子吃瘪,心里有些幸灾乐祸。这是生意人对比自己生意好的铺子的一种正常嫉妒心理,不足为奇。
外面的人群流水一般越聚越多,将本就不算特别宽敞的街道堵了个严严实实。挤在最前面的人已经开始奋力敲门,“砰砰”声连街尽头,骑在马上的王宁宇都听得清清楚楚。
王宁宇一手牵着缰绳,左手一挥,站在马旁的仆从会意,遥遥对挤在瓷器铺子门口的人招了招手。
门口有两人一直东张西望,看到街头有人招手,立马明白是主子下命令了,低头与身边的几人嘀咕了几声,本就不高的声音很快淹没在吵嚷声中,没有扩散几步。但是,原本的敲门变成了砸。前面的几人,皆是人高马大的男人,用胳膊肘、用肩膀去撞薄薄的门板,只几下,便将门板撞掉。后面的人见门开了,一下子蜂拥而上,推着前面的人进入铺子。进了铺子的人,一见到货架上琳琅满目的瓷器,就跟疯了似的,用手抓起来往地上砸,用手中的木棍去砸货架,用脚踹,几人合力扳倒货架,极尽破坏之能,只几个眨眼的功夫,彩瓷铺子就一片狼藉,没有一件瓷器幸存,碎掉的瓷片铺了一地,脚踩上去出发出“嘎吱嘎嘣”的碎裂声。骨瓷铺子开在二楼,楼梯狭小,故挤上二楼的人不多,最先一个冲进去的人趁无人在,偷偷塞了几个小酒杯在怀里,才开始跟后进来的一起砸。人虽少,破坏力却不见得少多少,一屋子的骨瓷全化为碎片后,这些人下了楼,竟是连楼梯都给砸了个稀巴烂。
妉尘的轿子停在街道的拐角处,掀轿帘,能看到不远处骑在马上,一身劲装的王宁宇,王宁宇却没有注意到身边不远处,毫不起眼的小轿。
妉尘将窗帘揭开一个角,轻声问站在轿子旁的少清,“怎么样了?”
少清压低了声音,回到:“人群已经涌进去了,只怕现在已经开始砸了。”
妉尘没有一点惊讶,更没有着急慌张,反而淡淡一笑,似乎一切皆在意料之中,“京兆尹呢?再不来,待会儿人都逃走了,看他抓谁交差。”
少清直起身子向后方望了望,才重新弯腰凑近窗帘,道:“小姐放心,京兆尹已经带人赶到了,就在咱们后面不远处,正跑过来呢。”
妉尘失笑,赵宪时间控制得真是精确,现在这个时候,不早不晚,刚刚好!“咱们往边上挪挪,给成大人让路。”妉尘说完便放下窗帘,安坐在轿子里,眼角有寒光溢出。
京兆尹带来的官差不在少数,跟拥挤在瓷器铺子门口的人一比却就显得势单力薄了。好在这些人大多是普通民众,对衙门里穿官服的人有种天生的畏惧,见衙役官差们带着家伙冲过来,纷纷四散逃逸,只片刻,拥挤的街道就变得空空荡荡。方才进到铺子里面的人就没这么好运气可以逃掉了,被官差们堵在屋子里,几个出口皆被守住,无路可逃便只能束手就擒了。当然,这是指那些受蛊惑或受利益蒙蔽的人,王家的人见情势不对,立马翻墙的翻墙,过招的过招,都趁乱逃了出去,被官差抓到了只有十之一二。纵使这样,官差们一共还是抓了廿九人。
王宁宇在听到身后有动静时便直觉不妙,等看到京兆尹同自己一样骑着马,身边跟着两队官差时,瞳孔剧烈收缩,他是跟京兆尹商定了抓捕聚众闹事者的时间,但绝对不是现在,现在王家的人和被他买通的人还在铺子里,倒是被蛊惑来的民众还在街上,没几个人进了铺子。虽然没有做官,但王家嫡长子的身份已足够他在京城里横行,哪怕是见到京兆尹,王宁宇也没有要下马行礼的自觉,反而不悦地蹙起眉头,“成大人,我跟你讲的时间不是现在!”
京兆尹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