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忌啊无忌,高士廉捻着长须摇头打趣道,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亏你还是当年天策府秦王麾下第一智囊呢,莫非这些年的锦衣玉食和安逸生活消磨了你的睿智不成?
舅父!!!
长孙无忌被高士廉又是卖关子又是一阵奚落,顿时脸皮挂不住,颇有微词地说道:舅父,不就是一桩官员贪赃枉法中饱私囊的案子吗?至于如此大惊小怪么?而且你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你让外甥如何揣测?
高士廉见着外甥被自己奚落得有些不悦,当即适可而止,轻声说道: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我且问你,如今陛下的卧榻之侧又有何人令他夜寐不得甘甜?
言下之意,李二陛下如今虽为九五之尊,但是还是有人让他睡觉不踏实,这人又是谁呢?
长孙无忌当然知道舅父的弦外之音,这句话肯定不是指宫中哪个妃嫔,打呼噜磨牙加放屁,令皇帝睡觉不香甜。而是另有所指
指得正是退居宜春宫的太上皇李渊。
别看李渊被李世民逼宫退位,退居到了宜春宫中,变成了无所事事的太上皇。
但是长孙无忌心里清楚,太上皇的余威尚在,影响力尚在,不然也不会有武德旧臣系的存在。
武德旧臣系在朝中时时掣肘着李世民,谁敢他们这么大的胆子?
除了李渊,还能有谁?
自古以来,汉人便是以孝道传家,李唐皇族更是以仁孝治天下,尤其是当今圣上李世民,更是将孝义的功用发挥到淋漓尽致的地步。
尽管他知道父亲李渊退居宜春宫后,却不甘寂寞操控着武德旧臣系来掣肘着自己。
但是,他始终不能悖逆父亲,冒然将武德旧臣系赶出朝堂,做那斩草除根以绝后患的痛快之事。
因为他只要这么做,那么他李世民孝顺的金字招牌就会砸落在地,成为全天下人唾弃鄙夷的无德无孝之昏君。
而且他这个皇位本来就来到有些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对太上皇李渊,他一直都是又爱又恨。他打心眼里爱自己的父亲,却又一门心思想着如何彻底消除父亲在朝堂的影响力,在大唐的余威。
他生怕有一天,父亲李渊突然逆势反弹,在天下人的声援下,各路诸侯与军队的协助下,从自己手中将皇位重新夺回。
既敬爱既痛恨,一到夜里,这些矛盾纠结的情绪便会袭扰着李世民,困锁在他的心头让他连睡觉都心里不踏实。
要说爱也有爱,父爱大如山,不过李世民始终是一代英主,而李渊又是开国之君,所以有些东西冥冥之中便有了注定,最是无情帝王家!
李家父子的一切,身为李世民的大舅子兼最最心腹和嫡系,又岂会不知道?
但是长孙无忌不知道为何舅父会岔开话题,突然提起太上皇来,他与龚吉的案子又有何关系?
不过还是面带谨慎地说道:舅父,你这话可不能乱说。陛下自登基以来极重孝道,对太上皇始终敬爱有加,你这话若传扬出去
高士廉不以为许,低沉地说道:无忌,此地只有你我甥舅,又有什么不能说得?而且,老夫不也是希望陛下早一日摆脱武德旧臣的掣肘,早日在朝堂之上乾坤独断吗?
高士廉这话一出,长孙无忌算是听明白了,立马诧异地问道:舅父的意思是说,借着龚吉这件案子,能够助陛下彻底翦除武德旧臣党羽?
高士廉意味深长地看着长孙无忌,笑道:虽不中亦不远矣!无忌,驱逐武德旧臣出朝堂,不也正是你所期翼的吗?
如今朝堂,以长孙无忌等人为首的天策府嫡系独占半边天,剩下一半由魏征、韦挺等人为首的建成余党与萧、裴寂、陈叔达,杨恭仁为首的武德旧臣系分而治之把持着,成三足禷⒅势?
三系彼此争锋相对不对付,而其中闹得最凶的,便是天策府嫡系与武德旧臣系。
两系对垒,实为皇帝李世民与太上皇李渊之间的博弈掰手腕。
至于建成余党系,已然是日暮西山,除了魏征与韦挺之外,颇有些后继乏力。
所以,能够拔除武德旧臣系这颗眼中钉,未尝不是长孙无忌所期翼的。
长孙无忌被高士廉说中了小心思,微微有些不自在,不过稍稍掩饰而过,问道:舅父,据我所知库司郎中龚吉此人最大的倚仗,便是开国伯,右金吾卫大将军常何。常何此人乃当年玄武门功臣,是当今圣上一手提拔而成,无论是龚吉还是常何,都跟武德旧臣扯不上干系啊?
高士廉继续捻着长须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笑问:无忌,我问你,如今武德旧臣系的情况,你可了解?
长孙无忌点点头,表示了解,接着娓娓述道:武德旧臣系多为太上皇当年在前隋同朝为官的臣僚或当年太原起兵时的旧属,其中以封德懿、裴寂、陈叔达、萧、杨恭仁五人为首。封德懿贞观元年便去世;裴寂亦是垂垂老矣,不堪重用;至于陈叔达,杨恭仁,则领军在外,算是武德旧臣系在军中的羇俊w詈缶褪羯惺橛移蜕湎衄,此人最为难缠。
长孙无忌的分析很详细也很精准,高士廉听着也是连连颔首,说道:没错,你说得很是到位。龚吉看似武德旧臣系毫无关联,但是无忌你可知道龚吉未出任库司郎中之前,是在哪里就任吗?
长孙无忌摇头说道:吏部不归我统辖,我岂能知道?
高士廉道:这厮乃是武德二年的进士出身,他的座师就是封德懿,出自封德懿门下。而且,这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