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下课后,秦铮追上了蔡兴水,向他提出了心中埋了许久的疑惑。
那就是神经生物学究竟能不能解开梦魇,现在秦铮对生物科学有了比较完善的了解。也在图书馆查阅了相当多关于神经生物学的资料,无论如何都觉得自己似乎南辕北辙了。
听到秦铮朋友的状况,蔡兴水瞬时来了兴趣,带着秦铮去了自己居住的教职工宿舍,似乎极为兴奋。
虽说这年头,高校教师大都功利。在教学和研究上毫无建树,在外面捞钱倒是相当热衷。不过蔡兴水是个非常正统的教授。从他至今住在学校分配的房子里,连所豪宅都没有就可以看出来……这也是秦铮经过调查后,才对他产生一定信任做出的判断。
一进宿舍,秦铮的脸就皱起来了。
老蔡倒是不邋遢,宿舍里也算得上窗明几净,井井有条,但就是没地方下脚!因为书太多了!
教职工宿舍本来就小,老蔡也放不下什么书架之类的大物件,就把自己的书全部按照分类码成摞,一摞摞放在地上。下面还细心地铺上了防水布,生怕一不留神弄脏弄湿。
这得有上万本吧?秦铮咋舌不已,但心里是高兴的,都说行万里路,读万卷书,老蔡说不定真能给他提供一些思路。
正当他惊叹的时候,老蔡从故纸堆里翻出了一只发黄的文件袋,递到他手中,让他看看。
秦铮疑惑地打开文件袋,抽出里面的东西,然后愣住了。
看这纸质。得是上世纪末的了吧?到现在也有二十年的样子,还是手写的,如果不是用了圆珠笔,恐怕连字迹都已经模糊了吧?但这并不是秦铮愣神的原因,他之所以愣在那里,是因为这份文件是整理在一起的病例辑录,上面记在了十多起一模一样的病例----正是苏婕妤那样的病例!
病例里的人,全都已经陷入沉睡了,无不是受到了重大的刺激,其中几例还有详细的历史记录,表明了对方陷入沉睡前的状况,以及他们遇到的事情。从这些事情可以推知,这些人无不是再也无法面对面前的情况。情绪出现问题,进而陷入沉睡中的……而且他们都有相当一致的外因,那就是在施加刺激的同时都受到了致命性伤害……
“您是从哪儿找到这些的?”秦铮喜出望外。
蔡兴水却脸色一沉,道:“我毕业实习的时候,是跟着一位导师走南闯北进行巡诊的。”这就说明老蔡当时绝对是优等生中的优等生,生物科学、神经生物学类的教授巡诊,那一定是地位崇高而广受欢迎,能被他选中,老蔡能是差生?
“当时,这两门学科还没有全面进入国内,只有少数院校开设,研究者更是少之又少。在我心里,那绝对是个扬名立万的好机会,于是,我就将各种不同的病症进行总结归类,希望能找到一些了不得的东西,从而震惊业界。”
“那您一定找到了吧?”秦铮弹弹手中的资料,这可是宝贝。
“是么?”老蔡苦笑起来,“的确,我发现了这样一种病人。在当时,这种病症还被视为普通的植物人,处理手法简单粗暴,等下去、耗到死,满怀希望又最终绝望,可是我不这么认为,因为我发现这一类患者并不像植物人,因为他们的生理特征比植物人好,没有明显的代谢变化,甚至各项身体指标都极为旺盛。如果一定要说区别,那么植物人就是被动地在活着,无论是营养摄入还是生命维持,但这些人是主动的,是活着的,是对万事万物都有感知的!”
老蔡越说越激动,似乎被这件事扯动了一些不堪回首的往昔。
“当时我详细整理了这些案例,总结过后,拿给我的老师去看,他也非常赞同这其中的观点……只可惜……”老蔡摇摇头,“有一个词,叫做歪理邪说。”
秦铮点点头,老蔡的今日未必与此无关。他问道:“那些病人呢?”
“谁知道?或许已经故去了,或许家人放弃了……”老蔡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哽咽了。
一晃二十年,人间早就不是当年模样,什么样的家庭又能让一个“植物人”患者维持到现在呢?
两人沉默,屋里一片沉静。
良久,老蔡说道:“在对比他们和植物病人的情况时,我发现了显著的不同,还是主动和被动的关系,”他点点秦铮手中的文件,“针对植物人,至今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所以我们经常能看到什么家人说了好久的话,然后病人苏醒的记录。这种方法对你说的这种病人是没有意义的,或者说是更加加深病情的。”
“怎么说?”秦铮从没听到这种论调。
老蔡认真地解说道:“植物人陷入沉睡,其本身是抗拒的,所以在感受到外界刺激的时候,他们有接受和反馈的可能,这也是植物人最大的矛盾点,那就是生理的主动沉睡和心理的抗拒沉睡。而这种病人恰恰相反,他们的身体始终是主动追求清醒,主动寻求活力的,但是他们的心里却追求沉睡,抗拒清醒,主动屏蔽外界的骚扰……所以说,如果拿一些佛家或者什么的例子解释,就是他们封闭了自己的六识五感,不再和外界有所联系,从而将自己锁闭在一个世界里。也就是所谓的梦境,也就是所谓的梦魇。”
秦铮若有所思,他在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曾进入苏婕妤梦境的事情告诉老蔡,因为这事情实在过于怪力乱神了。
不过,老蔡帮他打消了顾虑,他说:“在我刚刚取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