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琴风露出一个早知如此的表情,道:“这个世上最能惑人的谎言就是,某某派某某教不传的秘诀。嘿嘿,其实天下间哪里会有什么秘诀可言,因为所有的文字都是人创造的,所有的书都是人写的,既然有人能打破先例而写下不世之经文,那么肯定还会有后人写出相同、甚至比之更好的杰作来。这一点,恐怕你这个自认为学富五车的老学究也不得不承认吧?”
老者忍不住苦叹道:“其实你已经脉象紊乱,只怕再难撑到今晚,却难得还有心情在此谈笑风生。”
陆琴风哑然失笑道:“其实便在前天的此时此刻,有人同样也这样提醒过老子,不过可能是老天对老子过于眷念,于是白送了老子两天寿命。嘿嘿,从现在开始,无论老子在那一刻倒下,那么在这之前的时间内,老子是绝对不会于临终之前而辱没了这副神鬼皆服的宝贵口舌地。”
老者突然觉得要费尽好大气力才能看清眼前这位看起来与常人并无两样的年轻人的长相,极度的心血消耗竟让他有一种身疲脑晕的颓废感觉,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碰到了一个词锋咄咄逼人、思想处处制人、还喜自浮自夸的超级无赖。这种想法让他恐惧起来,感觉上就像是忽然苍老了十岁,再没了先前那种静坐修禅的宁和心境。
陆琴风对禅意的认识当然不能与老者相提并论,他对佛理的顿悟更与老者相去十万八千里,但他之所以能够在禅道上压服老者,靠的却是他无赖的本性和对生命的乐观态度。
老者既然对禅与佛领悟甚深,自然不能像天狐仙道那般与他陆琴风进行谩骂口角,同时他因将尽天年,出于世人本性而对生命有着深沉的眷念,当然不能学陆琴风那般还未体验生命长河的无知小儿视宝贵的生命为无物。他不是输在修为与参悟,而是输在人类身体与思维所具的上限。
老者突然睁大两只苍老而不失锐气的长目,一对眸珠闪烁着喜疑不定的光华,蓦地伸手一把攥紧陆琴风,激动不已地道:“如果你肯答应老夫一个条件,老夫可立即让你变成一个举世无二的绝顶高手。呵,那么请先告诉老夫,你叫什么名字。”
陆琴风失声道:“什么?”
老者倏然就像是换了一个人般表情再没有先前的庄严与凝重,转而换成热情如火地道:“难道你不想成为绝世高手,受天下人敬仰称道么?呵,只有一个条件,一个对你来说轻而易举就能办妥的小事。”
陆琴风差点儿有了要落荒而逃的冲动,暗忖这老头儿不是天狐第二就是神经出了毛病,竟然学他一般追着人后面一路扬言说要捧人作绝顶高手,真是乖乖不得了,要是绝顶高手这么容易诞生,那么这个世上还会有像老子这种缚鸡都觉乏力的文弱书生么?
真是悠悠大千世界,多得是心理变态!
陆琴风斜眼兜着老者,想要从他眼中看出几层真诚的成分,足足过了好一会儿,才悠然笑道:“那么就先说说你提的条件吧。”
老者喜不自胜地道:“这么说你答应了?”
陆琴风差点儿脱口骂他一句“你脑子难道不开窍啊?”,但就在字吐出嗓眼的当儿被他给憋了回去,因为就在这一瞬间,他脑中突然闪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他本并不是这么蠢的,况且以他的年龄,定然对修禅已颇有年月,又怎会轻易输给我这个年少不经事的小子?
他压下了所有欲要讥讽老者的词锋,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后,才淡淡地道:“如果是交易得来的绝世神功,我宁可不要。”
老者出奇地没有生气,脸上反而竟展出发自内心的笑容,道:“如果老夫这个条件是要你从冰月族与冰火族间斡旋,目的是和平解决两派的矛盾,如此利人利己的交易,你做还是不做?”
陆琴风愕然地看着他道:“这个任务恐怕不是我所能挑负的起。”
“哦?”,老者怪眼睨着他,“嘿嘿”笑道:“少侠不是自负有一副神鬼皆服的口舌么?怎么到了关键时刻,竟然做起不敢出言、临阵退缩的软柿子来了?”
“软柿子?噗”陆琴风喷笑道:“老子还以为你这老头儿多么严谨庄重,结果也会出言骂人。嘿嘿,说的是,老子如果侥幸还有命在,定会调和他两族的矛盾,尽量避免争战的发生。咳,不过,至于成功与否,那可就很难说了,因为毕竟老子个人的力量还是有限。”
“唉!”老者突然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其实做人有时的确不应呆板,但太过放荡不羁,浑不将世事放在眼里也很危险。这样会令你错过许多美好的人与物地。”
陆琴风如遭雷亟,突然浑身震了一震,脑际一阵嗡鸣,往事顿如决堤洪潮泛滥了般狂涌而出,第一次向人表白遭拒,为了躲避茹儿的烦叨而偷溜出山,残忍而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卓葶仙子,临行前英子那种凄迷痛苦的表情,甚至于今日此地易丝丝幽怨痛恨的眼神……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因自己未有将之放入眼而引发的。
难道自己真的天生就是一个绝情种么?
陆琴风以前从未有深省过有关自己这方面的问题,但这时经老者一句仿若不经意的提醒,突然就像是一个久未开窍的心盲人幡然醒悟,骤然间认识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严重问题。
以前自己只将这种不敢再对女子动情的心理归结于受初次告白失败的打击,现在看来倒像是问题出在自己身上——自己不仅没有从那次被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