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做的?”
冷寂的问题向来都是出人意料的,毓敏还以为他今夜要么就沉默到底待陆七夕血干死去,要么就一走了之对她置之不理。
于是她如以往那样,直接对上他的眼神。心里似有无数蝗虫作难四处奔波忙着制造灾难,周边却静的出奇,连喘气都成了骚扰。
“我本想说王爷你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可转念一想,这不就等于是在侮辱王爷了么?所以王爷要问这次的事情是否是我安排的,我便如王爷所愿。答一句是,至于真真假假。王爷有脑子大概自己会想。”
毓敏知道他还有疑问,否则不必跟她纠缠不清不肯离去,或者说,此刻她也糊涂了,看不清究竟是谁在纠缠谁。
“你既出手用暗器杀了头一个刺客,为何不现身救下她!如若今日我不来,你便要这么冷血的看她被人杀死么?倒底为何不救她!”
“难道要我用你教的武功,去救你心爱的女子?若你执意要说这样便是大义,那么我很抱歉。我做不到!王爷既然这么在意这个陆七夕,合该多和?留一些人马好生保护她周全才是,如今放反而怪罪起我来了。”
毓敏狠狠的盯着他看,原本她也不过是想看看陆七夕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直到她快撑不住时,她也不会见死不救,若不是他的出现,一切本不该如此。
或许,她就知道他今夜会来,所以才会这里等着么,他心心念念陆七夕的话为何不早些来。却要来怪她不救她,这又是什么道理!
天底下哪一条律法写明了见死不救的人就该死,如果不是这样,为何毓敏在他眼中看到了怒火。
永远处于掉不下来的云端,冷眼端视着世间的万物生灵各自经历变迁,而他们除了看什么都做不了,即使知道如此为之可能会让某个人毁掉他要走的路,紧要关头放把火要火势蔓延的更快的却是他们。
毕竟厌倦一词含义颇深,可以等同于重复、厌恶、莫名奇妙,诸如此类各不相干的词语。在看故事之前一旦你知道了结局,想必也不会再剩下多少耐心再去等待结局吧,要是以喜剧收尾,还可以说是再随着情节感受一次美满人生带来的快乐,那若是最后以悲剧收场的呢?只能快速掠过,匆匆看一眼就不再理会。
神也是仁慈的。毓敏相信这一点,否则为什么会有人说,一个人身上的苦难往往是接二连三发生的?明知道你要死,不忍心看你受尽苦楚,还不如添油加醋尽可能帮你早登极乐的好,这难道不能称之为仁慈么?
可她终还是赢不过自己,当她面对的人是冷寂的时候,无论命里注定好让她做个什么角色,她都早已不管不顾的抛置一旁,只为了不再做他国都中的局外人。
心脏的那一头不晓得哪年哪月起,开始被拴上了一根细长的铁丝,铁丝的那一头一直都被冷寂胸前的衣裳布料勾着。她心潮起伏难安全因为他,他一动,不论欢笑折磨她亦会跟着痛。可惜那铁丝即便是近到了胸前,听得清冷寂的心率脉搏在时刻跳动,与他心内却仍是隔着一大段距离,靠的再近也终归找不到出路。
珂敏本也是富家千金,是个水灵灵的美人坯子,举手投足般般入画,眼角眉梢写尽fēng_liú,直到家中遇到了得罪朝廷的大事,她那贵为尚书令的爹偏要为什么大义,加入了当年那一波反冷镜的所谓的正义之师,最后也只有珂敏侥幸活了下来。如果说当初是为了报答珂敏满门忠烈,为了给尚书令留下一门血脉,冷寂才会纳了珂敏入王府做他的侧妃。
那么今日当冷寂已经有了一个无比令他侧目倾心的陆七夕之时,珂敏这样的存在是不是就已经显得有些多余了呢。
望着眼前的场景,珂敏不由得想要叹口气,可连这样的时候她还是会在意起冷寂的看法,至今才明白,为了苟活于世上,隐姓埋名,原来她的存在不过就是为了抚慰冷寂的愧疚,仅此而已。
于是只见她在深夜里,慢慢抑制住颤抖的双手,但那冷却还是无从释怀。
这样的情形珂敏早就应该料到了,她日夜潜伏在冷寂身边,甚至比许奕都还要恪尽职守。她早已经从细枝末节里发现了冷寂对陆七夕的不寻常,
可从未属于她的何谈要转手相让呢?毓敏此时并没有回头看他,饶是闭着眼她只怕都知道冷寂现在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峻,一如既往的不在意。可他还是骗不过毓敏的双眼,方才他的眼神一直凝望着远处,久久不肯挪移。要是真的不在意,又如何能从他眼中看出疼惜?
他的话她的确听懂了,别人看穿他的心思,他倒好,说别人是那他的伤口做谈资因此没什么好笑。这么说来,他其实是承认了他在伤心的么?
“想,听我说句实话么?”毓敏微闭眼眸,从眼缝间勉强挤进来的光线弱到连一团黑都不得见。
“实话?这么多年来你哪一日说的不是实话,以前告诉过你说出真相不一定是件好事,你偏不听,怎么如今还懂得问上一问了。我想不想大概你都是要说的……”
也只有面对冷寂的时候,毓敏身上的勇气就会顷刻间荡然无存了,谁说不是呢?她怕过什么?
那么多人沉迷于阴谋家制造的幻境中时,她恨不得拿起一把擎天石斧劈醒世人,也许世上不止她一个人看透,但只有她敢说出来。遗憾的是,哪个朝代都缺成批地傻瓜,却不需要一个自以为是的警示钟。
时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