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玄奘礼拜完毕,向导又指了指树南面不远处的一座巨大的佛塔问道:“法师看到那座窣堵波了吗?那是迦腻色迦王建造的。[t]”
“又是迦腻色迦王?”玄奘觉得自己这段日子净听到这个名字了。
他仿佛看到毕钵罗树下的释迦对阿难说:“我去世后四百年时,有一个国王出世,名叫迦腻色迦,他将建立一座塔,我的舍利多存其中……”
向导说:“迦腻色迦王一开始是不相信罪福之说的。有一回,他带领兵马外出狩猎,看见一只白兔,他亲自纵马追逐,谁知到了这里,白兔忽然消失不见!只见一个牧牛童子,在林木之间筑造小塔,塔高只有三寸。国王找不到兔子,就问那童子:‘你在这里做什么?’那童子答道:‘当初佛陀曾以无上智慧发出预言,将来有一个叫迦腻色迦的国王会在这一圣地建造佛塔,佛陀舍利大多聚集塔中。陛下前世树有圣德,名字符合预言所示,这可是了不起的功业福德,所以我今天专门来提醒您。’说完这话,那童子就不见了。
“迦腻色迦王闻听此说,非常高兴,他想,原来我的名字,早就被圣佛预言了。于是他开始敬奉佛法,在那牧童修建的小塔周围,筑起了石基,建造石塔,打算把那三寸高的小塔盖在石塔的里面。哪知随着石塔的增高,小塔始终高出三寸。迦腻色迦王不服,下令继续加高不已。直到塔的高度挨到了天空,塔基所占地面,覆盖了整个这一大片地方的时候,方才开始覆盖小塔。
“国王大喜,又在上面加盖了二十五层镀金铜盘,据说,那时比这塔高的,就只有瞻部洲的天空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那座佛塔的所在地,塔已经不见了,只留下巨大的塔基。
散花礼拜后,玄奘绕着塔基走了一圈,用自己的脚步丈量这塔基的大小。
这座石塔确实够大,塔基方圆足有一里半,这样看来,当时的塔高估计得有四百尺,虽然不能说是整个瞻部洲最高,但也是相当高大的了。
塔基的东南角还有一座细高的塔,像是用白色粘土垒成。向导告诉玄奘:“法师您看,这就是牧童塑的那座小塔,最初它只有一只兔子那么高,可现在,它和这座石塔一样高!”
“也就是说,迦腻色迦王到底还是没有把这座小塔覆盖住?”圆觉很惊奇地问道。
“正是,”向导说道,“迦腻色迦王的营建工程刚刚结束,就见那座小塔在大石塔基的东南角下伸出了一半。国王不耐烦了,下令将小塔毁弃,谁知小塔又在大塔的第二级下的石基中伸出来一半,并在原处又长出了小塔。国王终于罢了手,叹息道:‘人心容易迷惘,神功难以遮盖。既然有圣明护持,愤怒又有何用!’他在惭愧与恐惧之下,向佛陀谢罪而归。”
“阿弥陀佛!”玄奘感慨合掌。
“对了法师,”向导接着说道,“这座小塔很灵验的,患病之人若要祈求康复,可在此塔上涂香撒花,只要诚心皈依,多数病人都能够痊愈。”
“这个我也听说过,”阿提伐摩接口道,“在迦毕拭国也有这个故事,我还听说,塔建成后,迦腻色迦王请来一斛如来舍利,珍藏其中,礼拜供养。又在塔外西南百余步处的地方立了一座一丈八尺高的白玉石佛像。”
“正是,”向导高兴地说道,“那就是我方才跟你们说过的,夜间会绕塔而行的佛像啊!另外,迦腻色迦王还在佛塔的西面兴建了一座伽蓝,延请高僧进驻广宣佛法。我小时候还去过那所伽蓝呢!”
“那所伽蓝现在还在吗?”玄奘问。
“在,当然在!”向导道,“在乌铎迦汉荼城,穿过前面那片农田,再渡过印度河,就到了。只是那里面好像已经没有僧人了。”
玄奘点点头,没有僧人的寺院不能再称其为寺院,只能称为“遗址”。这一路之上,这样的遗址他见得太多了。
望着眼前这座细高的佛塔,想象着当年这里曾留下多少病人的足印,他们怀着虔诚的心愿绕塔而行,多数人的疾患因此痊愈。如今,这里的环绕者只有他这个远道而来的异乡客了。
他决定离开犍陀逻,继续前行,一直向北印度和恒河流域走去,走向佛陀的诞生之地迦毗罗卫、佛陀的获觉之地菩提迦耶、佛陀首次说法之地鹿野宛以及佛陀的圆寂和解脱之地拘尸那羯罗,走向那烂陀寺——他西行求法的目的地。
“师父快看,那是条什么河?可真宽啊!”沙弥圆觉勒住马,指着远处的亮光喊道。
玄奘也住了马,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水。
这里已近热带,河谷地带气候炎热,跑了这一路,浑身上下都有一种蒸腾的感觉了,身下的银踪也呼呼地喷着热气。
“那便是印度河了,”玄奘感慨着对弟子说道,“在佛经的记载中,这可是一条遍镶灵异的河啊!咱们要去乌仗那国,须得先到对岸的乌铎迦汉荼城去,就从这里找船渡河吧,若来得及,今晚便可到迦腻色迦大伽蓝挂单。”
迦毕试国使者阿提伐摩没有跟他们一起走,他将玄奘送到犍陀逻国,已经完成了迦毕拭王交给他的任务,因而就在距离印度河不远的地方同玄奘师徒告别,回国复命去了。
那位犍陀逻向导也回家了,玄奘则带着弟子圆觉,经跋虏沙城,过落迦山、崇山,一直来到印度河边。
虽然早就知道印度河是一条很宽的河流,但玄奘还是被它的壮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