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玄奘哥哥?”骑在马上的迦弥罗虚弱地问道。
“没什么,”玄奘轻声说道,“大王请稍等一会儿。”
他跌跌撞撞地走到灌木丛边,伸手摘下一枚野果放进嘴里,只觉又苦又涩,里面一点水分都没有。
想想也不奇怪,若是好吃,哪里留得到现在?
玄奘又摘了一捧,拿回来给迦弥罗,这小女王也饿极了,也不管它苦不苦的,只管一股脑地往嘴里塞。长这么大,她第一次发现,原来饥饿是如此的恐怖,全身的每一根骨头,每一处脏器都在呻吟,看什么东西都像是食物。
这些并不可口的野果给他们补充了体力,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终于见到了一条被冻住一半的河流。
河中央是湛蓝清澈的河水,欢蹦乱跳地流向远方,河两边则是尚未落尽树叶的金色的白桦林、红柳林,这些林木被并不温暖的阳光照耀得色彩斑斓,真使人感觉进入了童话世界。
“终于有水了……”迦弥罗有气无力地说道,她的嘴唇已经干裂了。
玄奘道:“大王在马上呆着,别下来。我去取水。”
说罢,他取了一片干树叶,朝河边走去。
迦弥罗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背影出神,初升的太阳给他的身体镀上了一层金色。
玄奘拿了块石头将河边的薄冰敲碎,然后,在水中洗了洗这张树叶,盛了些水拿回来,递给迦弥罗。
迦弥罗捧着喝了一口,原本因缺水而有些黯淡的眼睛重又变得明亮起来,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真好喝!”
玄奘愣了一下,眼前的情景似曾相识……
他已经很久没有想到锦儿了,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丹参自然会待她很好,可能,现在的她早已经儿女成群了……
他这一走神,却没注意,迦弥罗正试图从马上下来。
“大王小心,”玄奘赶紧扶住她,“别下马,咱们该走了。”
“玄奘哥哥,我想洗个澡。”
“现在不行,”玄奘道,“等回到王城再洗吧。”
“可我现在就想洗,”迦弥罗委屈地说道,“我身上都是沙子,粘粘的好难受……”
玄奘心中郁闷极了,怎么女孩子都这么麻烦?
“大王,”他只能耐心地解释道,“这水太冷,你身上有伤又有病,不能浸水。”
“我去试试看。”小女王执拗地说道。
玄奘只得将她搀下马,迦弥罗来到河边,将左手放在清清的河水里,水很冷,有种针扎的感觉,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大王,”玄奘突然说道,“你看这河滩的沙子这么细,正好画画。大王不是说从没有见过玫瑰么,玄奘画一朵给你看看如何?”
“好啊!”迦弥罗欢喜道,“快画给我看!”
玄奘见她的兴奋点被转移,略松了一口气,用树枝在沙地上画了一朵含苞欲放的玫瑰。
“玫瑰就是这样的啊?”迦弥罗双手托着下巴说。
“这是将开未开的,”玄奘道,“这才是全开的。”
说着,他又画了一朵盛开的玫瑰。
“真好看!”迦弥罗道,“让我也试试。”
她接过玄奘手中的树枝,照着玄奘的样子,在地上画了几笔,歪着头打量一番,便摇头笑道:“不行不行,我画得一点儿也不好看。”
说罢,她放下树枝站起来,看着眼前清亮亮的河水,就要解衣带。
“大王,”玄奘走到她的面前,坚决地说道,“这水是从冰川上来的,太冷了,不能用来洗澡。”
“可是,我的头发都结成毡片了,里面又是草又是沙……”迦弥罗嚅嚅地说着,模样很是可怜,“这个样子回王城,会被人笑话死的。”
“不会的,”玄奘道,“你为你的国家而涉险,受苦,无论你怎样回王城,都不会被笑话的。现在,上马吧,我送你回去。”
迦弥罗没有再坚持,终于又坐回到了马上,只是那美丽的双眸中闪过一丝黯淡的光泽,甚至还带着几分忧郁。
“玄奘哥哥,”她小声问道,“是不是到了王城,你就要走了?”
“是的。”玄奘牵马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回答。
“等我伤好了,你再走,行吗?”她小心翼翼地提出条件。
玄奘道:“大王是一国之主,回去后自会有人为你疗伤,不会有事的。至于我,必须要走了。”
迦弥罗眼圈一红,声音中竟带了几分哭腔:“你要怎样才能不走?”
玄奘咬了咬牙,硬着心肠道:“除非我死。”
身后传来啜泣之声,玄奘无奈地说道:“大王,玄奘离乡背井,不惜身命,是为了西行求得正法。如果我留在此地,求法之愿就不能实现了。”
“可是你说过佛法在心中,为什么非要去佛国找那个外相的东西?”女王抽抽嗒嗒地问。
玄奘叹道:“外相的东西可以帮助我们找到正信,找到我们自性的宝珠。”
“可是,这附近的国家又不是没有佛经,也一样可以帮你找到自性光明啊。”
“那不一样。”玄奘道。
“有什么不一样的?”女王不服气地说,“难道正信就不存在一个正确的标准吗?”
“不错,”玄奘边走边答,“佛陀当年就有过这种担心。他曾在鹿野苑的向众比丘们讲过这样一个‘阿能诃鼓’的故事。”
“阿能诃鼓?那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鼓,”玄奘道,“大王想听这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