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马队找到了一处水源,便在旁边扎了营,点燃了篝火。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商队才姗姗来迟。
“你们走得好快啊!”赛里兹热情地说道。
“如果后面没个尾巴,我们会走得更快些。”索戈冷冷地应道。
赛里兹打着哈哈,也不再多说什么。
“檀越快坐下歇歇吧,”玄奘招呼道,“这里有水源,可以补充水。”
“太好了!”赛里兹道,“到底是佛门弟子,运气就是不一样啊!上回我打这儿经过的时候,这个水潭还是干的。想不到,这才几个月功夫,就又有水了。看来,法师果然是有佛陀护佑的啊。”
玄奘微微一笑:“一般人总以为佛陀神通广大,法力无边,想要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却不知,佛陀也有无奈的时候呢。”
“什么时候?”赛里兹问道。
玄奘没有回答,只是反问道:“檀越愿听贫僧讲个故事吗?”
赛里兹尚未答话,道缘已欢声叫了起来:“太好了!我师父可会讲故事了!”
“好哇!”赛里兹说道,“赛罗过来,听法师讲故事!”
商队大多数人都围了过来,赛里兹怒道:“谁让你们都过来的?牲口、货物谁来照看?”
见自己的人悻悻散去,赛里兹这才坐了下来,赔笑道:“法师请讲吧。”
玄奘看着他,缓缓说道:“佛陀在世的时候,有一个名叫干达多的人,他一生作恶多端,唯一做过的一件好事,就是有一回走路的时候,看到地上有一团黑色,即将一脚踏上的时候才注意到,这是一只蜘蛛。他心念一转,这一脚踏下去,蜘蛛就死了。当时竟生起一念的善心,赶紧收起将要跨出的一脚,救了蜘蛛一命。
“干达多虽然只做了这一件善事,却也在业海中留下了一颗善的种子,结出了一个善果。后来他死了,由于生前作恶太多,堕入地狱,受无量苦。蜘蛛有心要报恩,就去请求佛陀帮助。
“佛陀决定满足蜘蛛的心愿,于是给它出了个主意,叫它把蜘蛛丝一直垂放到地狱里,去救干达多。
“正在地狱里受苦的干达多,突然看到了这根银光闪闪、坚如钢丝般的蜘蛛丝,非常高兴,立即攀住它,奋力地往上爬。
“眼看就要离开这可怖的地狱了,干达多无意中回了一下头,想最后看一眼这个让他吃了无数苦头的地方。这一看不要紧,他发现,那些跟他一起在地狱里受苦的众生,也都争先恐后地攀着蜘蛛丝,想要跟在他的身后离开地狱。
“这时,干达多起了瞋心,他停了下来,等下面的人爬到近前,便用脚将他们狠狠地踢了下去,骂道:‘走开!这是我的蜘蛛丝,只有我可以攀上去,你们休想跟着沾光!走开!走开!’
“由于干达多的猛然用力,蜘蛛丝突然断了!干达多和所有的人又再度落到地狱里面去。
“佛陀见此情形,无奈地摇了摇头,感慨道:‘众生自私、瞋恨,一丁点儿的利益都不肯让给别人,不给人慈悲,不与人结缘,我纵然有心想救他们,也是无可奈何啊!’”
听了这个故事,赛里兹打着哈哈说道:“要我说,这事儿可不能怪干达多,是那些众生不对。”
“怎么呢?”玄奘奇道。
“那蜘蛛放丝下来,原本就是为了救干达多的,又关别人何事?除非得到干达多的允许,否则他们就不该用这根蛛丝往上攀。如果旁人不往上攀,那蛛丝不就不会断了吗?那干达多不就出去了吗?所以说啊,不是干达多自私,是那些众生太不像话!”
玄奘愣了一下,一时竟难以反驳。
安归却摇摇头,用汉语说道:“看来这世上还真有不可救药之人。”
“小兄弟你说什么?”赛里兹问道。
“没什么。”安归懒洋洋地说了一声,跑到另一堆篝火旁去坐着去了。
再次上路的时候,仍是玄奘的马队在前,赛里兹的商队在后,两支队伍相距一箭左右的距离。
安归哼了一声:“这样也好,省得看到那张嘴脸就讨厌。”
“你以前不也做过生意吗?”玄奘笑着问他。
“弟子是做过生意,也跟各种性格的商人打过交道,可就是没见过一个像他这般讨厌的!”
“安归,”玄奘道,“咱们是佛门弟子,还是不要随随便便去讨厌别人的好。”
“弟子明白,”安归嘟囔道,“可是这种感觉又是真实不虚的。弟子若说不讨厌他,岂不是打了妄语?”
“当然不是让你打妄语了,”玄奘笑道,“只是佛门讲的就是修心,若是连自己的心都管不住,又有何资格去管别人呢?”
安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法师说的是,弟子以后会尽量管着自己的心。若是实在管不住,那就眼不见心不烦,离他远一点儿。”
旁边的伊塔“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眼不见心不烦,那还叫什么修行啊?”
师父的身体渐渐好起来了,伊塔的心情也如阳光般明亮,加之最近这段日子,索戈不再找她的麻烦,使她的日子好过了许多。因此,这位楼兰少女又恢复到以前的开朗性格。
“再说了,”她对安归道,“我爷爷说了,有的时候,这世间的事情偏偏就跟你作对!你想见的人见不着,或者见着了也会很快就分离,你不想见的,却又总是会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