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们不是凡夫?”乌姆奇道。
“当然不是,”玄奘道,“王妃怎么忘了?你是菩萨戒弟子,便是补处菩萨。菩萨讲的是‘无缘大慈,同体大悲’,对于菩萨来说,所谓孽缘根本就是不存在的,所有的恶意到自己这里为止,不再继续传递。而从菩萨这里传递出去的,永远都是爱与善意。”
这时,先前的那位宫女果然又奉上了一杯沙枣汁,用的还是那只精巧的茶杯,玄奘冲她点头致谢,伸手接过。
那宫女见法师满意,心中自是欢喜,施了一礼后便心满意足地退了下去。
“补处菩萨……我也是菩萨……”乌姆喃喃自语着。
“正是,”玄奘呷了一口清凉的沙枣汁,道,“佛家信命不认命,在真正的菩萨心中,孽缘也会变成善缘。”
“可是,”乌姆想了想,泄气地说道,“我跟菩萨相比,差得实在是太远了!很多事情,我根本就做不到的!”
“这没有关系,”玄奘道,“王妃只须记住,以后时时警醒自己也就是了。如果能让今天的烦恼比昨天少,那便是更接近菩萨的境界一步。”
看乌姆还有些茫然的样子,玄奘接着说道:“王妃须知,圣人比的是绝对,俗人活的是相对!”
乌姆立时恍然,当即站了起来,双手合掌道:“多谢法师开示!乌姆从今往后,绝不再自寻烦恼了。”
讲经的时候到了,所有女眷们都规规矩矩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在她们的后面,则是数十个有身份的宫女,她们也获准来听法师讲经。
“今天,玄奘来给大家讲个故事。”玄奘趺坐在金色的讲席上,缓缓说道。
“太好了!”纭姝欢呼起来。
“纭姝,”宇文王妃提醒她道,“你就不能安安静静地听法师讲经吗?”
纭姝吐了吐舌头,乖乖地坐好了。
“有一位妇人,特别喜欢为一些琐碎的小事而生气。她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好,便去求一位僧人,希望他能够开导自己,为自己谈禅说道,开阔心胸……”
玄奘娓娓道来,女眷们很快便沉浸到他的故事里去了。
“僧人听了她的讲述,一言不发地把她领到一座禅房里,落锁而去。”
女眷们听到这里,惊讶地交换着神色,阿依那更是笑道:“嘻嘻,这僧人有意思,他想干什么?”
乌姆不屑地瞪了她一眼,心想:这dàng_fù,就会想歪的!
不过她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没有说什么。
“你瞪我干什么?”阿依那对于乌姆今天没接她的话茬感到很意外,“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乌姆没说话,坐在一旁的纭姝却有些不高兴了:“阿依那,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到底听不听法师讲故事啊?”
“听,当然听了。”阿依那又惊奇地看了乌姆一眼,便把目光转了过去。
玄奘摇了摇头,接着说道:“那妇人被关在室内,气得跳脚大骂,骂了许久,僧人也不理会,于是,妇人又开始哀求,僧人仍是置若罔闻。”
“这僧人不该如此。”纭姝也有点忍不住了,看到母后在朝她瞪眼,赶紧住了口。
“妇人终于沉默了,过了一个时辰,僧人来到门外,问她:‘你还生气吗?’
“妇人说:‘我只生我自己的气,没来由的,我干嘛要跑到这个鬼地方,来找这份罪受?’
“僧人摇了摇头:‘连自己都不肯原谅的人,又怎么能够心如止水?’说罢拂袖而去。”
听到这里,女眷们开始回过点味儿来了。
感情这僧人的确是位大医师,只是,用这样的方法,真的能够治疗对方的“病”吗?
玄奘轻轻泯了一口沙枣汁,气定神闲地往下讲——
“又过了一个时辰,僧人又来问她:‘还生气吗?’
“妇人说:‘不生气了。’
“‘为什么?’僧人问。
“‘因为气也没有办法呀。’妇人无奈地说道。
“僧人叹道:‘看来,你的气并未消逝,还压在心里,爆发后将会更加剧烈。’说罢,僧人又离开了。”
“唉——”阿依那又有些忍不住了,叹息道,“这个和尚,也太多事了。”
“当僧人第三次来到门前时,妇人告诉他:‘我不生气了,因为不值得。’”
“这下好了!她不生气了!”纭姝开心地说道。
玄奘微微一笑:“那僧人说:‘还知道值不值得,可见心中还有衡量,还有气根’。”
阿依那撅起了小嘴,要是有人这么对她,她肯定早就不耐烦了。不过想想,在那种情况下,不耐烦又有什么用呢?除非她有本事把锁砸了。
“傍晚的时候,当僧人的身影迎着夕阳立在门外时,妇人问他:‘大师,什么是气?’
“僧人将手中茶水倾洒于地,妇人视之良久,顿悟,叩谢而去。”
故事讲完了,出乎意料的是,女眷们谁都没有搭话,她们还沉浸在故事之中,没有出来。
“法师之意,我明白了,”乌姆首先说道,“气是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的愚行。”
“是啊,夕阳如金,皎月如银,人生的幸福和快乐尚且享受不尽,又哪有时间来生气呢?”阿依那道。
“二位檀越说得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