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门前停着几辆马车,老远就有一股异味随风飘来,好在天气已冷,那味儿还不算太浓重。
“官家,为了您的安全起见,奴婢得委曲官家一阵儿了。”
顾若离一摆手,几个力大身高的亲信宦官立即一拥而上,奖赵元佐牢牢抓住,先封了他的口,便将他拉上一辆车去,车前车后摆了几只马桶,原来这些竟是宫中运送五谷轮回之物的车子。
随即就听宫门开启,外边又有兵士喝问,验看腰牌,紧接着便开关放行,驴车吱扭吱扭地驶了出去,压着平整的青石板路碌碌作响。
陪在赵元佐身边的顾若离这才轻轻吁了口气,先举袖轻轻拭去鬓边的冷汗,再掀开车帘儿往外面看了一眼。赵元佐怒瞪双眼,瞧见顾若离举袖间,袖中隐见寒光闪闪,也不知他暗藏利刃是为了应变却敌还是准备事败自杀,这时一掀帘子,又看见车子外面早有骑马的步行的十余各大汉随行于侧,想来另一侧也是这般安排,看那些人身材高大魁,梧,非禁军中不出这样的好汉,一个个腰间鼓鼓囊囊,俱都是暗藏利刃的模样,想来是宫外接应的人马了。”
见车中有人向外探望,那些人中一个首领模样的人向车中微微一点头,顾若离这才放心地放下窗帘,亲手取下赵元佐的塞口布,陪笑道:“官家,奴婢方才得罪了。“
赵元佐一向喜怒无常,情绪多变,此时身落敌手,反而冷静下来,他直勾勾地盯着顾若离,问道:“你是受皇弟德芳所命么?“
顾若离陪笑道:“歧王远在关中,奴婢怎么见得到歧王呢,这是朝中文武大臣们眼见国家势危,不得已而为之的法子。”
赵元佐恨恨问道:“都有何人?“
顾若离道:“曹彬、潘美、罗克敌……,呵呵,咱们这去的就是潘将军的府邸,到了那里,圣上自然就都清楚了。”
赵元佐呼出一口气,慢慢闭上了眼睛。
既然有潘美参与,他倒不虞自己会被杀,潘美此人虽战功卓著,乃是战场上的一员武将,但是做事有所为,有所不为,是一个真正的大丈夫,昔日他皇伯父赵匡胤陈桥兵变,挥师返京,捏出周世祖柴荣的两个儿子,簇拥赵匡胤谋反的众文臣武将皆示意斩草除根,唯独潘美扶柱不语,面色不愉。赵匡胤见了,也觉得欺侮孤儿寡母,取了人家江山就已经很过份了,再斩杀人家幼子未免有违天和,遂拒绝了众将领。柴荣遗下的第二子尚年幼,又被潘美带回家中抚养,以之为倒,改名潘惟正,视若亲子一般,如今业已成为一今年轻的武将了。本朝开国的立国功臣,而不怕皇帝猜忌,亲自抚养先朝皇帝子嗣,这样的人物,古往今来又有几人?所以一听潘美也参予其中,赵元佐就知道,自己必无杀身之祸,只是……连潘美也参予其中,难道我这个皇帝真的当得那么失败?
“好,好好,国朝本出自太祖之手,今还于太祖之子,亦是天理正道。”赵元佐惨然一笑,便闭目不语。。
宫门一封,顾若离留在宫内的小内侍便立即飞奔出去,向殿前都虞侯翟沐丝报讯去了。
在诸位武将的策划之中,上策是把悄无声息地把皇帝控制起来,然后控制整个内廷,再与关中横王取得联系。如果事情有变,则执行第二计划,由殿前都虞侯翟沐丝,利用当值的机会,以他控制的力量,迅速缴除其他指使、都虞侯的人马,以武力掌控内廷。如果这样也失败,才动用最后一步,用曹彬、潘美、罗克敌三位枢密院长官,调动禁军实行兵变。
而禁军没有皇帝诏命,合斟虎符,根本是调动不得的,三位将军倚仗的只是他们对禁军中一些将领的掌控力,在皇权衰落,军心动荡的情况下,大多还是很听从调动的。这样一来就是下下策了,与忠于皇帝的兵马一场恶战,势必闹得满城风雨,使得汴梁形势雪上加霜,不利用歧王就位,更不利于安抚边关众将,尤其是国舅李继隆。
如今赵元佐顺利被控制住,接下来就好办了,宫中有翟沐丝出面,先控制住今日当值且不属于他这派系的人马,罗克敌则立即点将,将赵光义突击提拔起来,并非自己心腹的几员大将兵不血刃地控制在枢密院,曹彬出面安抚京营禁军,潘美带人分头抓捕张泊、程羽、宋琪、贾碳等人,顾若离控制大内,罗公明等文臣则软硬兼施“,说服”赵元佐禅位。
事隔十多年,东京汴梁再度上演了一出禅让的戏码,大概是五代以来汉人自相残杀血流成河,杀得实在是太狠了些,十多年前赵匡胤兵变当国,基本没有出现屠杀场面,更无任何扰民举动,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就谋夺了大位,十多年后的今天,同样的戏码再度上演了一回。
汴粱城,不声不响地就变了天了……
东京遽变,消息传到关中,立即引起转然大波。狂喜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场激烈的争执。
此时,萧俨、徐钱都已赶到了长安,玩政治,就算是种放也嫌嫩了点儿,这两位可都是一国鼎柱重臣,见多识广,经验丰富。这两位唐国的吏部尚书、枢密军机和宋国的前后两代宰相,就展开了激烈的瓣论,这几位中,萧俨、徐铉、卢多逊都是博学之士,赵普虽然读书少,号称只知半部论语,却是自学成才的方家,论辩的本事丝毫不在其他三人之下,见识甚至尤有过之,这四个人吵起架来,当真是引经据典,天马行空,旁人根本就插不进嘴去,就连丁承宗也得瞪目结舌,退避三舍,杨浩见此情景,干脆装聋作哑,只等四人争出一个结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