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背弓荷箭的士卒远远地辍着刘继业回了他的驻地城中到处都是游兵散勇,有许多契丹武士到处巡弋,控制着城中秩序,像这样的小队随处可见,刘继业没有丝毫疑心,也没有对他们投以特别的观注
刘继业目前的情形与城外的折惟正有些相似,他们都负有全军临战的指挥权,但是对军队没有实际的控制权,所以许多战前战后主将需要筹备安排做的事,诸如征召民壮、调遣部署三军、筹集药材、拆除民居的房舍围墙充作滚木擂石、准备火油毒药、医治伤兵等,他们都只能以磋商的形式同真正的三军统帅商量,然后用主帅下令执行
这样一来,刘继业就轻松了许多,在汉国时,他亲自指挥守城,三军不解甲他绝不安睡,三军不吃饭,他水不沾牙,一战之后,他总要亲自巡视所有阵地,慰勉鼓励士卒,要很晚才能休息,而在这里这么做未免有收买人心之感,所以在芦州一方一轮虚张声势的攻击结束后,他只是巡视了四面城墙,观察一番敌营动静,对城头遭到破坏、需要修缮维护的部位进行了一番指点,便回了自己的住处,饶是如此,当他回到驻地时,也已夜色茫茫了
刘继业的营帐设在南城,这一面是芦州兵马主攻的方向东、北两面是契丹南院大王耶律斜轸负责的战区,耶律斜轸兵强马壮、武力充沛,但是攻城方法缺乏技术含量,属于很传统的用人命往上堆的战术,而杨浩所部虽然兵力有限,却拥有大量精良的攻城器械,近来的打法是有板有眼,对守军颇具威胁,所以刘继业亲自守在南城
这两天城外突然换了打法,每日看着攻城战热闹非凡,却一直都是佯攻刘继业吃不准芦州军在打什么主意,对芦州军是格外小心,他巡罢四城,回到南城后又仔细地观察了一番城外军营里的动静,这才回到自己住处
为防芦州军营夜中猝发弹石砸死主将,刘继业的营帐设在城墙内侧不远处一座坚固的藏兵洞中,外边又加筑了一道院墙,随侍左右的就只有他的两个儿子和十一名亲兵奉隆兴翼之命,一直暗中监视着刘继业的几名小校眼看着刘继业回了营帐,不禁暗暗松了口气,几人不敢大意,就在左近伏下,打开牛皮水,喝着马奶酒,就着牛肉干,一边填着肚子,一边观察着藏兵洞中的动静
“刘无敌的大名,我也是早就听说过的,汉国那是麻绳拴豆府,根本系不起来的货,就凭一个刘继业在那儿苦撑着才捱到了今天刘无敌的本事端地了得我听说,刘继业本姓杨,是麟州杨家的人,如果他回到麟州,怎么不比在汉国做一个什么侍卫都虞候要强?可他既扶保了汉国,便忠心耿耿,再不肯背主而去,这样响当当的汉子,会暗算咱们大王?”
另一个侍卫阴阳怪气地道:“刘无敌的事儿,我也听说过听说他还是现任麟州节度使杨崇训的亲大哥呢,你说以他的威名,还有大哥的身份,一旦回了麟州,那杨崇训怎么办?他让不让位?就算杨崇训肯,如今扶保着杨崇训的麟州将领可都是他的亲信,一眨眼的功夫换了位主子,他们肯么?依我看呐,刘无敌不是不想回去,而是回不去”
“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嗳,怎么说话呢?我是小人?我是小人,大王却没疑心了我,他刘无敌忠肝义胆、侠义无双是?被人卖出的人在被出卖以前没一个会以为出卖他的人居心叵测,小心盯着点儿,刘继业要真的没事,那当我白说,要是他真的吃里扒外,私通敌营嘿嘿……”…。
就在他们不远处,一棵大树的枝丫上忽然出现了一双眼睛,只是夜色昏暗,再加上几个人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只顾盯着刘继业的住处,根本不曾发现
那双眼睛就象凭空长在树干上似的,它眨了眨,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然后便突然消失了踪影
“嗳,好象有人”
一个人正吃着东西,忽然看到有点异样,他赶紧把一块牛肉干塞进嘴巴,用胳膊肘儿拐了拐旁边一个士卒那人往营帐口看了看,不见什么动静,正要扭头问他,忽地瞧见门口暗影下悄悄闪出一个人来,左右看了看,便急急走开了
这人十分机敏,走几步停一停,不时停下四处打量一番,然后借着建筑物的阴影快行几步,身影儿便鬼魅般地出现在另一处地方几个监视刘继业的人精神一振,立即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那人对城中情形似乎十分的了解,哪里有兵丁巡弋、哪里有军营驻扎都一清二楚,他避开紧要之处,渐渐到了南城与西城交界的夹角处这是一处死角,芦州军营至此已至边缘,这个夹角由于城外地势不易排兵布阵,很少受到攻击,城上守卒也有限
那人悄悄爬到城头,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一番,忽然快步奔去,从地上搬开一块大石然后抄起一团什么东西,便快闪向堞墙
有一名侍卫眼尖,一眼看出端倪,失声道:“是绳索,那人要攀援出城”
另一名侍卫迅捷无比的取下弓矢,弯弓搭箭,对准了城头那人的背影,旁人有人小声提醒道:“尽量抓活的”
那人对自己的箭术显然甚有信心,他把弓往下压了压,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傲然道:“你放心,只要还有一丝光亮,我篾儿干的箭就不会有一丝偏差”
篾儿干在契丹语中就是神箭手的意思,此人在隆兴翼麾下箭术第一,向来以此自傲,想来是想用他的箭术来证明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