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朝华与新姚公主同坐一车款款来到西府。早有婢女上前揭起车帘,谢朝华跟着新姚公主下了车,只见大门下,一色的白色灯笼高高挂起,四周挂着黑白两色的挽幛,白压压穿麻戴孝的仆人垂头侍立两边。新姚公主与谢朝华便在一干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进了西府。
说起来前世,两家也时常有走动,不过大致都是节日里,谢琼带着众媳妇来给老太太请安问好,府里这边却是鲜少"
的,故此谢朝华对西府的印象几乎为零。称其为西府,不过也只是因为它位于谢府的西面,府里便一直习惯如此称呼,实则如今这西府其实称其为侍郎府更为贴切。
谢琼虽然如今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给事黄门侍郎,可却因这是侍从皇帝左右的差事,而谢琼也是有些讨人喜欢的本事,皇帝渐渐对他青睐有加,越来越倚重起来,这些年谢琼不但执掌诏令,还隐隐有成为皇帝顾问的趋势,如今说他是皇帝跟前第一红人也是不为过了。
“公主驾到,有失远迎。”随着话音刚落,便见一个身穿素服的中年男子大步走来,只见他身材伟岸,肤色古铜,眉目疏朗,五官轮廓分明,幽暗而深邃的眼眸里那抹光彩却是显得有些狂放不羁。此人正是谢朝华堂叔谢琼是也。
“叔叔这说的哪里话,都是自家人,还请千万莫生分了。”新姚公主客客气气地说道。
谢琼听了这话,作揖道:“如此我就斗胆请二嫂子辛苦这一回了。”他果然立刻改口,谢朝华不由得瞟了谢琼一眼,只见他神情坦然,并无半丝犹豫之色,想起谢琼前世的作为,这样的举动倒也符合他的为人。
只见谢琼从袖笼里掏出对牌,伸手递向新姚公主,诚恳地说道:“还请二嫂千万别替我心疼钱,她跟了我这些年,也没享几年福,这身后事无论如何但凡我能力所及,总不能在这上头再亏待她了。”从进门至今,此刻谢琼的眉宇之间方才流露出几丝哀伤之色来。
一旁婢女彩京在接到新姚公主的点头示意之后,躬身将对牌接过收起,只听新姚公主开口道:“叔叔请放心,再说外面的事情有叔叔照看,我也只不过是管管里头,若有什么不清楚的,打发人请示叔叔便是了。”
“二嫂子尽管放手干,也别因为想着是在我府里,就把这里当自家行事才好。”谢琼说完这话,微微蹙眉,犹豫着说道:“我原本就吩咐了下人早早收拾预备出一个院落来,只是却没有料到会是二嫂前来,老太太也不提前知会我一声,如今想是准备地有些仓促了,二嫂看是将就住着,还是天天来?”谢琼陪笑着问道,他一直跟随天子左右,自然明白皇家的吃穿用度都是不比一般人的,故而才有此问。
“我在陌生地方睡不踏实,还是天天来得好。”新姚公主自然明白谢琼话里的意思,却又不想给人感觉自己在端架子,便寻了这样一个借口来推辞。
谢琼当然不会强求,又作了一个揖,才道:“如此也只能辛苦二嫂了。”他嘴里说着话,目光却有意无意瞟了谢朝华一眼,好似有些踌躇,说道:“只是这几日府里事情委实有些多,不如让朝华住在我府里,有事也可以两边跑跑,照应一下。”
这话说出来,不单新姚公主有些惊讶,谢朝华也是万万没有想到谢琼会提出这样的建议来。她从昨日起就一直在琢磨,虽说是跟着公主来到西府,可当日老祖宗提议让自己跟了来可见是有着一番打算的,每日回府势必逃不开老祖宗的打探,公主的一举一动不管自己对老祖宗说还是不说,公主这回她总是得罪下了。何况公主本来就对她心存戒心,怕是以后更加会处处挑刺……
谢朝华直到刚才都尚未想出应对之法。却没想到谢琼竟会提出这样的请求,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就这样从天而降了。
新姚公主瞅了瞅一旁有些错愕的谢朝华,心中却是有着另一番考量。她明白老太太让谢朝华跟着自己,一方面是想让她历练历练,一方面却也是将眼线按在了自己的身边。她又瞟了眼边上的谢琼,不知他说这话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沉吟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这只怕不妥,府里为了嫂子的事情已经是忙不
了,有怎么好再烦劳叔叔呢,再说,
后我如何跟老太太交待,她一个姑娘家的……”
“二嫂多虑了。”新姚公主话尚未说完便被谢琼打断了,“谢家不同与别家,从来不主张把自家姑娘关在闺房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想来此番老太太让朝华跟着公主也是想让她多学习,长些见识的。”他话锋一转,语调微扬:“还是二嫂觉着不放心,怕朝华会在我府中受委屈了?”
新姚听了这话,连忙赔笑道:“叔叔这话说的,朝华在这府里又岂有不放心的道理。新姚不过是怕让叔叔费心了,既然这么着……”她转身朝着谢朝华道:“你就在这里住下吧,老太太那里我会去说的。”
“这……是。”谢朝华面露难色,好似勉强应承了下来,可其实心中却是大喜,只是又有些疑虑,不知谢琼让自己住在府里究竟是打着什么主意,或者只是因为他说出来的理由?她立马否认了这个假设,她相信谢琼心中明镜似的,肯定知道老祖宗与新姚公主之间的微妙关系,他又怎么会为了这么一件小事而让自己趟这个浑水呢?
前世她虽然没怎么跟这位堂叔直接打过交道,可说起来却又是几乎事事都与他有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