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郎中最近很忧愁。
眼看闺女已经十七岁,花骨朵儿长成含苞待放的娇花一朵,提亲的人几乎踏破了门槛,闺女却谁都看不上,一点儿要成亲的意思都没有。
虽说他非常不舍得闺女出嫁,但不舍得是不舍得,他心里知道,闺女总要嫁,再不舍得也得放手。可他都做好放手的准备了,闺女就是不愿意嫁!
“都怪那个混蛋小子!”
兰郎中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
自从三年前闺女说出那句话,他就火上房似的搜集了那个叫谢兰衣的小子的一切信息。刚一听说他又瞎又瘸又比自个儿闺女大十岁,兰郎中气得差点没当场吐血,冲动之下差点没拎起棍子把那混蛋小子揍一顿。
可人都走了,不在襄城了,他上哪儿揍去?
等把棍子放下,皱着眉头苦思冥想时才想起,这不就是那个他一直敬仰,却无缘得见“谢小神医”么?
好家伙,原来那么早就对他闺女心存不轨了!他一直敬仰的人物是这么一条大尾巴狼!
兰郎中怒啊,火啊,可这满腔怒火只能自己生受了,朝谢兰衣撒吧,找不到人;朝闺女撒吧,他不舍得。
他家闺女为了那混小子拒绝了那么多好儿郎,他原本还指望着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她能释怀,毕竟三年前她说喜欢时不过才十四岁,还是个小孩子啊,孩子的喜爱能有多长久?
可他没料到闺女这次居然那么大决心。十七岁的年纪不爱俏不思春,守着书院那么多青年才俊,却硬是一个也不动心,傻不拉几地等那小瘸子回来,看得他心酸地冒泡。
刚开始他还想着谢兰衣走了好,走了再也别回来招惹他闺女,可看闺女现在这情形,他又日日盼着谢兰衣赶紧回来。
瞎啊瘸啊年纪大的他都认了,起码听说人品好长得俊还有一手好医术,最重要的是……他回来了,闺女才会高兴。
兰郎中又叹了一口气,双目无神地趴在药柜上,一边叮嘱新招的小学徒仔细分拣药材,一边儿又在心里把谢兰衣骂了一顿。
门外忽地传来辘辘的车轮声和车夫勒马的“吁”声。
兰郎中好奇地抬头望向医馆大门。
来他这小医馆看诊的病人多是秀水村及附近村子的村民,全因为他坐诊、卖药都便宜,而附近有钱,能坐得起马车的人家,那多半是瞧不起他这小医馆,若非急病,平日都要去城里大医馆看得。
而听门外马夫勒马的声音,却是听不出半分慌忙,可见并非急诊。
他好奇地望过去,就看到一个身着青衫,坐在轮椅上的青年。
那青年长了一张令人为之失神的面容。
兰郎中瞬间就想起闺女跟自己描述那王八蛋小瘸子时说过的话。
“……他啊,他是那种只要看了一眼,就绝对忘不掉的长相,看见他,你就会知道什么叫做倾国倾城……哎呀这样描述也很空洞,总之,只要你看到他,就会马上认出来!”
兰郎中真的认出来的。
二十多岁的瘸子,长得比他闺女还漂亮,除了谢兰衣还有谁?可是,不是说那小子是瞎子?
“你是……谢兰衣?”兰郎中绷着脸,带点疑惑地问道。
然后他就见那青年点了点头,开头说道:“正是在下。请问老丈可是兰郎中,兰襄荷之父?”
兰郎中重重哼了一声。
“是有怎么样?!”缺心眼的王八蛋臭小子,终于舍得回来了!
谢兰衣轻轻一笑,恍如微风拂过百花。
“不怎样。只是想请问,令嫒可曾许了人家?若还未许,可否将令嫒终身托付与我?”
兰郎中目瞪口呆。
*
襄荷觉得自己老爹这几天有些怪怪的。
那面有难□□言又止的模样,若不是深知她爹对她那死去的娘的感情,她几乎以为他是想绽放第二春了。问他有什么事儿吧,他又不说。
而且,不止兰郎中不对劲,她最近还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视自己,倒感觉不到恶意,反而有种……被冬日的阳光暖暖地照耀着的感觉。可当她仔细寻找时,却找不到丝毫可疑的蛛丝马迹,于是只能当做是自己疑神疑鬼了。
赵小虎前天回到村里,赵田两家顿时为两家小儿女的婚事忙活起来,身为两人青梅的襄荷自然也去帮忙,绣嫁衣什么的她帮不上,但坐拥数亩花田,倒是可以让两人的婚礼充满花香花色,尤其是现代婚礼必备的玫瑰,她最不缺这个,这几年经过鹤望花铺的传扬,月季也逐渐有了点现代“爱情花”的名声,让小伙伴们拥有一个玫瑰色的婚礼,也算她送给他们的新婚礼物了。
被兰郎中欲言又止的目光看得毛毛的,襄荷拎着竹篮,去花田剪花去了。
然后,剪花的时候,那种被太阳照耀的感觉又来了。
襄荷装作毫无所觉,突然又回头,转身却只见微风吹拂的花枝轻轻摆动。
然而那种感觉却依然存在。
襄荷索性放下花篮,双手叉腰,恶狠狠地喊道:“谁?躲躲藏藏的干什么?有种你给我出来!”
“噗~”
极轻极轻的笑声,要不是襄荷早就竖起耳朵自己聆听,肯定会将那声音漏过去,以为是风声、鸟声,或者其他什么声音。
然而她听到了。
哪怕极轻极轻,她也听到,那声音温柔而醇厚,像一坛埋在地下多年的酒,因为人的思念而愈加浓烈醉人。
她瞬间红了眼睛。
“谢兰衣,你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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