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兵队伍的离去使得襄城许多人家上空笼罩着一层忧伤的气氛,但日子仍旧要过,过些时日,时间冲淡了离别的愁绪,只沉淀成一份淡淡的思念留在心底。
兰家也一如往常。
有抄来的医书,又有与苟无患这样的名医探讨医理的宝贵经验,兰郎中如今的医术早已今非昔比,虽然还称不上妙手回春,但一般病症也少有难得倒他的了,因此如今兰镇上的医馆也经营的有声有色。虽然相比鹤望花铺挣得不多,但却让兰郎中有了自己的事业,也不必奔波忙碌。
而花铺方面,五年来不断推陈出新,不断改进经营,如今的鹤望花铺足可称得上日进斗金,兰家也因此成为一方豪富,家底比许多积累了数代的乡绅都要厚。
与不断增长的收益成正比的,自然是不断扩大的店面,和不断增多的雇工。
如今的秀水村,几乎所有妙龄未嫁的少女及妇人都为兰家打工,仅是店铺自然用不着那么多人,但襄荷在秀水村附近买了上百亩地都用来种花,这些雇工便被雇来做等活计。
襄荷给的工钱不少,因此如今的秀水村许多女人挣的比家里男人还多,那些早已成婚的年长妇人还不显,但那些跟着襄荷念过书,之后又被兰家雇佣的女孩子们,却显露出不一样的光彩。
相比普通村女,她们更加自信,或者说,更加彪悍,更加有底气。
田菁就是最显著的例子。田菁与襄荷最亲密,也受襄荷影响最深。她如今也在花铺帮忙,挣的钱比田大叔田大婶加一起还多,加上长得讨喜,上门求亲的几乎踏破了门槛。田大婶为此笑开了嘴,却也挑花了眼,整天念叨着哪个后生好,想早早给田菁定下亲事。
但田菁小姑娘却有自己的主意,她觉得自己现在就挺好的,与其日后嫁给个不知根底的男人,还不如自己挣钱自己花呢。
当然,她没敢把这想法告诉田大婶,只私底下跟襄荷说。
襄荷吓了一跳。
襄荷其实是赞同她的想法的,但问题是,世人不可能赞同,田大婶更不可能赞同。而且田菁明显被襄荷教育地过了头,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法子妙,连平日看待村里的男娃时,都颇有些不屑一顾的架势了,也越来越不稀罕跟男娃子玩。为此赵小虎还委屈地找襄荷诉苦,说田菁突然不理他了,那委屈忧愁的样儿,活脱脱一个思春少年。
襄荷哭笑不得,只得劝说她先看看,若有适合的,自然是成亲为好,反正只要自己不当包子,总不会憋屈死。
又劝说她不妨多观察观察身边的男孩,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田菁这才恢复了以前的样子,也不再对赵小虎之流不屑一顾了,喜得赵小虎眉开眼笑,跟屁虫似得总“无意间”出现在田菁出现的地方。
田菁懵懵懂懂看不出这小子的心思,田大婶却不懵懂,一看赵小虎这样子心里就有数了。都是一个村的,相互知根知底,赵家家境不错,人也都是本分人家,田大婶对赵小虎很满意。
于是,在田菁不知道的情况下,田大婶找上小虎娘,两番一合计,互相看对眼,得,定亲吧!
等襄荷知道的时候,两家已经在商量着什么时候成亲什么时候抱娃了……
襄荷目瞪口呆。
“我才不嫁那个笨蛋!”田菁气哼哼跑过来找她诉苦,不过,看那表情,与其说是诉苦,倒不如说是娇嗔。
于是原本襄荷原本准备的开解的话便咽回了肚子里。
古人可真早婚啊……她心里感叹着。
可襄荷没想到的是,她跟田菁一般大,田菁都说亲了,她自然也跑不了。
于是,当她看到擦着香粉,抹着口脂,一身红红绿绿标准媒婆打扮的人上门时,差点没惊掉了下巴。
“……不是我夸口,那王家虽说也是咱们乡里人家,但可真是家财万贯哟——白花花的银子用缸盛!祖上又当过大官儿,王小公子如今在进学,今年就准备考秀才呢……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十里八乡数得着的俊俏后生,老婆子我要是年轻个二十岁,保准看直了眼!”
噼噼啪啦一顿话砸下来,直砸地躲在门帘后的襄荷眼晕。
应付媒婆的兰郎中倒是笑地一脸荡漾:一家有女百家求,来提亲说明人眼光好!
不过,辛苦拉拔大的闺女儿就这么便宜了不知哪个臭小子,想想心里便不是滋味,于是便对这头一个冒头的王小公子百般不满起来。
有钱?——比兰家有钱么?
祖上当过大官?——就是说现在不是咯?
长得俊俏?——男娃子要那么俊俏做什么,又不是小白脸。
今年准备考秀才?——我闺女可是鹤望书院正经的学生呢,等闲秀才都比不上,更何况你一个还没考上秀才的?
……
于是,这么挑剔一番后,王小公子被三振出局。
可打发走一个王公子,还有张公子李公子赵公子。
兰家的门槛几乎没被媒婆踏破,来提亲的除了乡绅富户之家,还有不少来自襄城的大商户,甚至官宦权贵之家。这情景羡煞了秀水村有女儿的人家。
但羡慕也羡慕不来,襄荷在婚姻市场这么吃香,可不仅仅是因为长得讨人喜欢,更重要的,却是钱和身份。
襄荷一直秉性闷声发大财的理念,从来不炫富,除了将老宅翻新成普通乡间青砖瓦房,内里设置并不怎么奢华。但铺子开在襄城,一花一草明码标价,有眼的人估算一下,虽算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