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熊琱终于幽幽转醒。
他其实是被渴醒的,整个人像是被扔到熊熊大火里烧着,全身的骨头好像也变成了一根根的干柴,被烧得“咯吱咯吱”直响。
干裂的嘴唇发出低低的呢喃——“水、水……我要喝水……”
他以为自己发出了响亮的呼喊,但其实,那声音低得和蚊子哼哼没什么两样。
蜷缩在熊琱身边的夏岚听见声音,她立即睁开了眼睛,先侧耳听了听周围的声音,确定没有异常之后,她这才手脚并用地朝着他爬了过去,依偎在他的身畔。
“你醒了吗?感觉怎么样?”
夏岚轻声唤着,等了半天,都不见熊琱回答,她不禁伸手在他的额头上摸了摸,这才发现熊琱的脑门滚烫如火烧,显然是发了热。
她也明白过来,其实他根本就没有苏醒,只是依照本能的需要,发出了呓语。
看着他干涸裂皮的嘴唇,夏岚犹豫了一下,还是向外面大声喊道:“来人!来人啊!有没有人!我要水,我要喝水!你们不能渴死我!”
她不停地大喊着,果然,没一会儿,从外面走过来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之前拿火把照着夏岚的那个小六。
小六和另一个兄弟奉命留在这里看守着熊琱和夏岚,他们两个正在外面吃肉喝酒,猛地听见她在里面大吵大嚷,生怕她闹着要死,所以赶快过来看看。
“吵什么?活得不耐烦了吗?”
小六嘴里叼着一根牙签,一脸不悦地吼道,两只眼睛还是不停地在夏岚的身上打转儿。
“我没有吵,我只是想要两碗干净能喝的水。这里什么都没有,没吃没喝,你们难道是想要饿死我们两个吗?别忘了,我要是真的死了,你们的老大就只能拿到三箱黄金!三箱和十箱之间究竟差了多少,你自己掰着手指头算算吧!”
夏岚丝毫不惧,扬着头,大声反问道。
“臭娘们!你敢威胁我?”
小六一向横行惯了,乍一听见夏岚的话,不由得怒从心头起,他撸着袖子就要上前去教训她。不料,他身边的那个同伴却拉扯住了他的手臂,阻止他迈步上前。
“六哥,你消消气。何必和她一介女流过不去呢?既然大哥让我们看着他们两个,这两个人可千万不能出事啊。你也知道,兄弟们都是为了金子才冒着掉脑袋的危险留在清丰县,万一出了岔子,咱们两个岂不是什么都分不到?”
那人苦口婆心地劝道,然后他上前一步,指了指夏岚,喝道:“要水和吃食是吧?你等着,一会儿送过来。”
说罢,他拉了拉小六的胳膊,和他一起离开。
夏岚看着他们两个,面色凝重,确定他们走远了,她才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小的白玉瓷瓶,打开塞子,从里面倒出来一枚小小的半透明药丸。
托高熊琱的头部,她用手把他的下颌掰开,将手中的药丸丢了进他的嘴又合上,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因为发烧而死掉。
做完了这些,又等了一会儿,之前那个劝阻小六的人又返了回来,手里拎着一个水壶,还有两个干巴巴的馒头。
“就这些?你们两个在外面吃肉喝酒,就给我馊馒头?”
夏岚微微愠怒,果然是阎王好见小鬼难搪,之前和自己达成协议的那个男人还算是个汉子,而这两个留下来负责看守自己和熊琱的手下,就显得混账多了!
那人走近些,把水壶放在地上,上下打量着夏岚,啧啧有声:“呦,还嫌弃上了?要不是我好心劝着六哥,你们连馊馒头都没有!你以为这是哪里?这是大牢!坐牢的人要是还能顿顿吃上大鱼大肉,外面岂不是人人都要以身犯法了?”
说完,他把两个馒头扔进来,头也不回地离开。
夏岚紧紧地抿着嘴唇,怒不可遏,但她知道,这种时候发怒,于事无补,不存在任何的意义,她只能等,等一个机会,一个只有一次的机会。
她匍匐着上前,把两个馒头捡起来,紧紧地抓在手里。
馒头摸起来很冰很冷,硬硬的。
壶里的水摸起来倒是温热的,旁边还有两个破了边沿的瓷碗。
夏岚倒水涮了涮瓷碗,然后又倒进去一些水,搀扶着昏睡中的熊琱,喂他喝了一些水。没多久,大概是药效开始发挥了作用,他的额头上不停地冒着汗,四肢也不时地轻轻抽搐了几下,两只眼睛闭得紧紧的。
强迫自己也喝了几口水,又掰了小半个馒头吃下去,垫饱了肚子,夏岚这才开始仔细打量四周——
那人说的不错,这里是大牢,是清丰县县衙的大牢。
许轻尘死了,许绍也死了。许绍是清丰县的县太爷,身为这里的父母官,他死了,这里的百姓并无任何一丝的悲恸,相反,人人恨不得买肉加餐,放鞭奏乐来庆祝。只可惜,许绍的身后毕竟有太后和皇后两座靠山,清丰县的人担心他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故而依旧只能过着道路以目的日子。
不过,许绍忽然暴毙,整个清丰县县衙乱作一团,无人做主。许绍的师爷裹挟着县衙里剩下的一些金银细软,趁乱连夜带着许绍的一个小妾连夜离开。几个平时跟着许绍作威作福的衙役也不知道闹了什么邪,全都装聋作哑。
于是,那伙人将熊琱和夏岚带回来之后,思考了一番,就把他们两个丢进了清丰县的大牢,还派了两个人看着。这样一来,就不需要担心他们两个跑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