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喊杀之声从身后远远近近地传来,此种情况之下,熊琱一个人脱身倒是并不算吃力,但此刻,他的身边还有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夏岚。
夏岚全身湿透,瑟瑟发抖,她用两只手臂紧紧地环抱着熊琱的颈子。
逃命要紧,在这种危急关头,谁也顾不上有什么羞涩,或者是产生什么杂念。
熊琱调动起全身的力量,背着夏岚继续向北。
他和逍遥子约定好,在北边的破庙里碰头。
“熊公子,我们这是要往哪儿去?你心里可有决定了?”
夏岚频频吸气,腾出一只手来,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在熊琱的耳边大声问道。
她知道,整个清丰县城是绝对回不去了,那里面的人一定正在寻找着杀死许轻尘的凶手,回去就是一个死。
不回去的话,又能去哪里?夏岚心头害怕,只能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背着自己的这个男人的身上。
熊琱气喘吁吁地指了指前方,言简意赅地回答道:“前面有一座庙。我师父就在那里等着我。”
见他还有同伴,夏岚不禁稍稍放下心。
但是,身后的锦衣卫快马加鞭地朝着他们奔驰的方向追来,距离已经越缩越短,眼看着过不了多久就会被追上。
“熊公子!这样不是办法!就算你跑得再快,也拼不过那些宝马良驹!熊公子,你放下我,一个人先走吧!”
夏岚回头看了一眼,连忙捶打着熊琱的肩膀,让他把自己放下来。
熊琱没有回答她,在他看来,那么做是不可能的,要是留下夏岚一个人,自己先逃走,那还不如杀死他。
“我知道你心善,可是要是被他们追上,我们两个都得死!你先走!”
夏岚已经急得哭出声来,呜呜地说道。
熊琱的身体猛地绷紧,似乎因为她刚才所说的那句话而萌发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被他们追上了又如何,难道就一定会死吗?
他飞快地在心头算计了一下,顿时想到了一个计策。
熊琱的脚步不停,还是背着夏岚,不停地向北狂奔而去。
远远地,他在夜色之中看见了庙宇的轮廓,对了,那一定就是之前自己看到过的那座破庙,师父逍遥子就在那里等着自己!
一咬牙,熊琱有意把步伐放慢一些。
“在那边!我看见了人影!在那边!跟我来!”
其中一个领头的锦衣卫眼力惊人,似乎看见了熊琱和夏岚的身影,他大喝一声,晃了晃手中的火把,然后向这边策马而来。
听见他发话,身后的人立即响应,他们也举着手中火把,跟随着他赶来。
雨夜中,天黑得可怕。
前方就是一处断崖。
“熊公子,快、快停下!前面没有路了!快停下啊!”
夏岚定睛一看,她和熊琱正在朝着那处断崖逼近,依照他现在的速度,要不了多久,他们两个人就会一起从断崖上掉下去,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夏姑娘,你怕死吗?”
没料到,一向少言寡语的熊琱却忽然没头没脑地问道。
她怔了怔,死……她没想过,一个这么年轻的少女,不去想死的事情,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这就好比一个顿顿都能吃饱的人,又何必摸着鼓鼓的肚皮,去思考一下何为忍饥挨饿呢?
不过,见熊琱询问自己,夏岚还真的咬紧了嘴唇,想着他的问题。
“怕,我怕。但是……能和熊公子这样的人死在一起,我也没什么遗憾的了。只可惜,是我拖累了你……”
她哽咽着开口说道,顷刻间已经是泪如雨下,大颗大颗的眼泪落在熊琱的肩膀上,伴着雨水,彻底打湿了他的衣衫。
“别怕。”
见夏岚哭出声,熊琱咬牙安抚了一句。
他在断崖前停下脚步,回头望了望,眼看着锦衣卫已经越来越近,他们几乎已经能够看清他和夏岚了。
“有本事继续来追!我在阴曹地府等你们!”
熊琱大喝一声,背着夏岚,从断崖上一跃而下!
“追!”
为首那人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凭空冒出来的男人居然背着那个嫌犯女子,二人双双一起跳下了山崖!
“嘶!”
他座下的宝马长长地嘶鸣了一声,马蹄不前,频频在原地踏着,好像知道再往前一步就是悬崖,掉下去便会丢了性命,所以说什么也不再向前走,只是长嘶不已。
它一叫,其他锦衣卫的马也扬起马头,叫个不停,前蹄高高跃起,腾空着想要后退,任凭主人如何勒紧缰绳,或是挥舞鞭子,也不肯继续上前。
“从这里掉下去,必死无疑了。想必,他们是死士,杀了指挥使大人,见顺利完成任务,便选择自尽,以免被人抓住了之后,严刑拷打,供出背后的主谋!”
为首那人伸出手,做了个“停”的手势,然后说出自己的推测。
其余人纷纷点头附和,认为他的分析很有道理。
“我们马上连夜敢回颖城,将整件事原原本本禀报给陛下和太后娘娘!一定要请他们为大人做主,定要出兵铲平这清丰县城!这里的刁民居然敢偷窃皇家的赏赐,还敢行刺指挥使大人,背后定有人做靠山!”
他说完,又伸长脖子,朝着深不见底的黑黢黢的断崖下方看了看,然后带人离开。
马蹄声达达,渐渐地远了。
黑夜重归寂静,只剩下阵阵雨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双干净的靴子踩在断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