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苏若水这么高的积极性,叶孤元弘简直不忍心打击她。但这不是可以任性的事,这次出行有太多的难以预料,明处的困难已经够困难的了,暗处还有多少危机谁数得清?
撒娇、使性、软磨、硬泡,苏若水使出浑身解数也打动不了叶孤元弘石头一样的心肠。
“好吧。”苏若水看无论如何他也不会答应带自己去了,她也不想在这即将分离之际还跟他呕气,于是她退了一步。“我不去了,你一切小心啊。”
“我有什么好惦记的?我还缺人照顾?”叶孤元弘是奉旨南巡,又不是私自出游,排场大着呢。
“我是说你别太大意了,注意危险。”
“我是去发钱送粮食的,又不是出征打仗。”叶孤元弘微微笑着:“你放心好了。”
“江南多暴客,杀夺为耕耘。”苏若水心里明镜似的知道南巡有多大风险,这也正是她想跟着去的原因。
江南不只是鱼米之乡,不只有旖旎浪漫,更是盗贼横行、官贪吏滑。传说中的杏雨江南,如今是民不聊生的地狱。
“哪有那么严重?再说就有几个暴民又能如何?惩治了也就是了。”
“杀伐决断的霸主首先要有仁爱苍生的心,暴民也不是生来的恶,都是饥寒所迫。”苏若水望着叶孤元弘,真为他此行担忧,既怕他受风霜之苦,又怕他遭人暗算,更怕他一时按耐不住性子办错了事。“东陵的天下现在宜稳不宜乱。”
叶孤元弘没想到她还有一定的政治思想,倒是对她刮目相看。东陵现在的确是经不起祸乱,但是稳定和平绝不是委屈求全就能换来的。
想要民心安定就得大刀阔斧地做出点真事来,越是对贪官纵容姑息,民怨就越是深重。
“想那么多,我自有道理。”
第二天金銮殿上叶孤元弘领了王命,带着圣旨、御剑、金印到后宫去辞别皇后。
苏若水也早早的穿好了朝服,到后宫去给皇后请安。今天要给叶孤元弘送行,无论她想不想送这个行都必须得进宫走走样子。
叶孤元弘冠服玉带,大红色的四爪蟒龙袍。清冷的面庞在阳光下愈发显得意气风发。
苗皇后高高在上,意味深长的嘱咐道:“皇儿此去一路小心啊,勿令母后挂念。”
“母后只管放心就是,儿臣不惧霜剑风刀。”
“好,愿你马到功成,早日回京。”苗皇后一摆手,喜公公端着一个托盘朝叶孤元弘走去。“母后知你皇命在身,也不多留你,饮下三杯饯行酒,赶紧启程吧。”
叶孤元弘看了托盘里的三盏酒一眼,喜公公躬身向前一递:“殿下,请。”
“儿臣寸功未立怎敢饮母后的御酒?”叶孤元弘可信不着她,莫说饮,连摸他都不敢。“待儿臣南巡归来,庆功宴上补饮此杯。”
现在喝了她的酒,出门闹毛病找谁算账?
“好,本宫年迈不能远送你了,就让太子妃送你到宫门吧。”皇后也懒得理他,不过是些不得不走的过场罢了。
“是,儿臣拜别母后了。”叶孤元弘一撩衣襟屈膝欲拜。
“免了,不拜也罢。”
“谢母后体恤。”膝盖还未触地叶孤元弘又站了起来,皇后不过是客气一句,叶孤元弘倒是实在。
皇后冷笑着摆摆手,嬷嬷搀着她回宫去了。
苏若水和他拉着手并肩向前走,前呼后拥的全都是人,他们也没有说话,就静静的走着。
太子出行仪仗自是繁琐,无数的幢幡伞盖遮天蔽日,豪华的车马大轿看起来就像个房子,前面有六匹御马拉着,四周有华丽的绸缎装饰,车厢上镶金裹玉光华耀眼。
眼见着就要走到銮驾近前了,叶孤元弘拉着苏若水转了方向。苏若水不解的望向他,他只用力捏了她的小手一下。随行的人都站立原地不动,唯有常忠在后面跟着。
一个小偏殿,苏若水望望内里并没有人,常忠在门口守着。叶孤元弘掏出一张纸来,笑吟吟的看着苏若水。
“什么呀?”苏若水好奇的问。
“军令状。”叶孤元弘把那张纸展开,让苏若水看。“我让刑护卫做你的隐卫,准他无诏入室。”
“你疯了?”苏若水真的生气了,这明明是派人监视她嘛,而且他还可以无诏入室?
“你不疯的话就为他想想,这是他立下的军令状。如果你敢踏出城门一步,我保他身首异处。”
“你?”苏若水要气死了,她计划好好的,等叶孤元弘一出城,她就跟上去。看来这计划被看穿了,她要是离开京城就是刑天麟的死罪。
“不只是他,轻云、蔽月、流风、回雪都立了军令状,你不好好吃饭,就断轻云的粮;你不好好睡觉就关蔽月禁闭;你招惹是非,就打流风的板子;你要是受了伤,死的不只是回雪一个。”
叶孤元弘的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认真,苏若水也丝毫不怀疑。他说得出就做得到,他最知道苏若水骨子里的不安份。
“算你狠。”苏若水说着气话,眼里不自觉的涌起一层雾水。
“殿下,该启程了,莫误了时辰。”常忠在外面催促登程,一句话倒像催征的鼓,苏若水忍不住就流下泪来。
叶孤元弘抬手帮她擦擦泪,轻轻的将她揽入怀中。
“别哭,我们就在这儿告个别吧。”叶孤元弘端起桌子上的两盏酒,递给苏若水一盏。
苏若水拿着酒盏,颤着声音说了句:“早日回来。”
“好好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