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歌前世不曾有什么亲人,这一世能有楼墨年这样一个绝世好爹早已笑得眯了眼。
何曾想,竟又蹦出个亲外公来。
想着自己之前一直与神经老头没大没小的相处,这会儿还真难以想象自己在他面前低眉顺目,称他外公的融洽场景。
想着想着,不禁皱了眉:
“爹爹,那他……为何不认我?”
楼墨年苦涩一笑:
“他视你母亲为无双珍宝,自你娘过世,他抑郁成疾。神情恍惚,时好时坏,忘记了不少事。”
“哦——”
如此说来,这老头还真挺可怜的,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是相当大的。锦歌有一瞬间庆幸,至少他还记得自己这个外孙女。
“爹爹私下建了这醉仙楼,又暗中培植了玄衣卫,可是为了防着那些人?这些年,爹爹可曾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眼下自己的小命最重要,锦歌相信以美人爹爹的精明,又是杀妻之仇,多年以来绝不至于一无所获。
“嫡脉之血能延年益寿,容貌不改。小夭,就凭这一点,天下间谁人不想得此圣物?”
楼墨年若有所指的看着锦歌,哀声道:
“只怕不但三国皇室牵扯其中,就连江湖中人都跃跃欲试……小夭,你说,爹爹该灭尽天下之人,为你娘报仇吗?”
楼墨年再饮了一大盏梨花酿,眸中有些迷离,眉间那抹朱砂痣愈发红润。
锦歌听他这话仿佛只是一句无奈的感叹,但她就是没来由的选择相信,若是面前这个男子断然决定灭了天下,亦是能做得到的…….
锦歌被自己这种信念吓了一跳。
灭了天下之人?那和生灵涂炭有何不同?多少无辜会白白送了性命,多少家庭将要流离失所……
月离已然不能复生,尽管他有再多不舍,如何…….能为了一己私念,灭了这天下呢?
三国皇室都有牵连,江湖之人鱼龙混杂,这仇…….该找谁报?又该如何报?
锦歌这才有些体会楼墨年这些年来的无奈之处。
都说罚不责众,平民皇族都陷入这场嗜血的纷争里,果然能杀得尽么?
若是隐忍,可当年这些个魑魅魍魉,却是活活放光了她娘亲的血水,只为盼得一日长生。
人有贪念,谁又不是呢?
屋内蜡烛燃去了大半截,火红的烛泪拖在桌面上,仿佛一滩血水般难看。
锦歌的眸子藏在昏暗的光线里,像是罩了一层蒙蒙的水汽,越发显得寂寥。
“爹爹,既然杀不尽…….何不放了呢?”锦歌听了这许久的话,终将一盏酒水饮尽,徐徐道,“放不下这段恨,您这一生都得为娘亲陪葬。活在愧疚里,郁郁而终,娘亲她……愿意见你如此么?”
楼墨年倏地立起身,仿佛不认识眼前之人般,一时怔住。
“小夭……你……”
“我很庆幸……这一世,能有你这样的爹爹。”锦歌说着,嘴角不自禁的上扬。仰着头,眼神定定的看着面前风花绝代的美男子,终究划开心头一抹浅恨。
“小夭……爹爹…….”
“我知道爹爹心里苦,可一切都早已成定局。如今不管杀了谁,娘亲都回不来了。这一点爹爹清楚,小夭也明白。”锦歌又为自己满上一杯,细细品了一小口道,“罚不责众,既然不能负了这天下人,只要小夭活着一日,总还会有人送上门来的。爹爹只管下手便是,无需留情,就算……是我们父女为娘亲报了仇。”
楼墨年一直以来活在自责和担忧里,哪里料到养了十二年的小女儿,竟能有一日说出这般体己的话来,当下激动的有些站不住脚。
“小夭,你这般心胸,只怕胜过须眉……若你是个男儿身,只怕……”
“爹爹,我很庆幸自己个女儿,能陪在你身边一辈子。我们互相依靠,谁也不怕。”本不想说的太煽情,谁晓得话一出口,锦歌自己都觉得有些鼻子酸酸的。
楼墨年只觉喉中被什么梗住一般,酸涩的紧。眼底有些热,他转过脸看向窗外,掩过面上不适。
“好……小夭……和爹爹在一起,谁也不怕……”
听着这一句似承诺的话,锦歌心底说不出的满足。仰头一大口,将酒水喝得见底。
见席间氛围好转了不少,周掌柜这才敢进来,又送了些酒菜。
锦歌仿佛觉得今日是她穿越以来最舒畅的一日,与美人爹爹对饮了不少。
楼墨年今日倒是半分丞相的样子都没有,与锦歌一道一盅接着一盅喝。半晌才恍然发觉,桌上竟摆着七八只空酒瓶,虽说自己喝了不少,但小夭大病初愈,楼墨年心中担忧。颇有些责怪的看一眼受灾身后的周掌柜,周掌柜倒是不惧,只因难得见自家主子这般开怀,自然不敢上前叨扰,此刻正面色担忧的瞅着他。
楼墨年一时有些自责,忙抬手止住锦歌尚要斟酒的手,皱眉道:
“小夭可还好?此酒后劲极大,可觉着头晕?”
锦歌正诧异的看着他阻挡的手势,闻言轻巧的一笑。因着喝开了,说话越发的没顾忌:
“爹爹说笑了,若是没这点儿酒量,爹爹以为我今日如何折腾得了七王爷?”
楼墨年闻言沉了脸,今日之事他自然全都知晓了。想到三公主与七王爷竟然联手对小夭设局,楼墨年的心就越发的难以平静。
“我无妨,倒是那七王爷今日出够了丑。爹爹不必忧心,就这些个小孩儿,我还不放在眼里。”
锦歌见美人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