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松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书市,整条街都闻到了墨汁混合着不同材质的纸张,所特有那股气味,读书人管这种气味叫做书香。
街两旁林立着书店以及字画店,为招揽大批的读书人,大都会有些名人书籍墨宝作为镇店之宝。这些典藏之物的确使得许多,在此流连的过客舍不得移步离去,但是很奇怪的是,在街那旁的极其显露的转角处,也有一群人挤在那里不肯走。
那群人里边有小孩、汉子、大姑娘、老人家,不过也夹杂着一些书生打扮的青年在那里评头论足,在人群的脚底间隙里偶尔还能见到青皮封面的书籍。
向松好容易发现了这些略微的书籍特征,兴奋地狂奔过去。
他挤在外面探头探脑,想看清楚那个坐在书堆中央的人的样子,但他首先看见的除了满地的书之外,就是弥漫在书上空的白色的烟雾,正在向四面扩散开去。
以他阅历所知,这烟雾是烟草燃烧释放出来的,但是烟草大都有呛人心肺的浓重的味道,而这股白烟闻起来,并没有如想象中的那般让人咳嗽不止,反而带给一种无以言喻的清香,萦绕在书籍上空,自有一股“袅袅书香”的感觉油然于心。
虽然大凡书店一般都能给人这种感觉,但那多半是对书有特别的喜好的,读书人的想象而已,旁人大多是无法领会的,而这股欲散还聚的清香却使不懂书的内涵的人,也能感受到书中似乎真有,喷薄而出的香气扑鼻而来。
“卖剑谱了!卖刀谱了!卖拳谱了!看惯了真刀真枪,再来看看我的花拳绣腿;看惯了水墨山水,再来看看我的工笔描绘;读腻了四书五经,再来读读我的信笔涂鸦!”卖书人用一副苍老的声音朗朗地叫卖着。
这番不伦不类的言语,自是引来了围观人群的议论纷纷,他们大都觉得此人附庸风雅或是说话颠三倒四,不知所云,但是也有人激昂愤慨,那自然是读书人。
“这老儿好恬不知耻!竟然拿他的粗鄙不堪的世俗陋作和圣贤的着名著作相提并论,唉!真是世风日下!”
“就是啊!圣贤之名竟成了市井之徒的信口叫卖,有辱先人,有辱先人!”
“各位,各位!晚生劝大家别去理会这等,颠倒黑白的无耻之徒,咱们绝不能让先人蒙羞,哼!”
“就是!江湖骗术多多少少总该有些含而不露的,像这般厚颜无耻明目张胆的骗术,真是闻所未闻,这老儿竟然敢在天子脚下如此放肆,真该治他的罪!”
“算了!他也只是为了混口饭吃而已,别跟他一般见识,咱们还是去那边看看王羲之的书法好了,走吧,别在这里见这扫兴之事了。 ”
仅有的几名书生终于都走开了,剩下的人都好像根本未听见他们刚才的言论似的,争先抢起地上的各类武谱颇有兴致地翻看起来。
向松费了老大的劲,终于挤到人堆中央,瞧见了那个不停地喷云吐雾的卖书老人的样子,不由得欣喜若狂。
“老人家!你还认得我吗?”向松大声道,“十几年前,我在你这里买过一本剑谱的!”
那灰衣老人须发皆白,连眉毛也有些银白,白发一根根梳顺,用布条扎在脑后,脸上居然少有皱纹,还略微现出红润之色,他坐在矮凳上,看了看向松,似乎在回忆他十几年前的面容,回忆十几年前可曾见过这个少年。
“老人家,你不记得了吗,当是我买了一本顽童剑谱,里面画的是一个穿开裆裤的男孩,剑诀里有‘天上’、‘一二三’、‘剑’什么的。”向松急切地道。
这番说话引来众人哄然大笑,笑声中,老人悠悠道:“你是向松吧?”
向松大笑道:“正是晚辈!老人家你可算想起来了!”
这回,哄笑声戛然而止,向松的老爹向苍龙,在长安城差不多能与司马世家相提并论了,谁人敢对他的三公子不敬呢?
向松一拍脑袋道:“瞧我这记性,我本来是有事要问的,就是剑谱里的最后一招,我怎么练,都没法将它与其它的招式连贯起来,总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别扭。 ”
“嗯?那一招是怎样的?你打出来给我瞧瞧。”
“老人家,那不是你自己画的吗,你怎会不记得呢?”
“唉!我画过这么多武谱,怎么会每一招都记得住呢?”
“那好吧,那一招是这样的。”
说着,向松就真地比划了起来,他聚掌成剑由身侧指向后面。
旁观诸人见向松居然去向这个糟老头子请教剑法,都不由得暗笑他太过迂腐了,而且他请教的还是这么稀奇古怪的剑法招式。
灰衣老人摸摸脑门,似乎是用心想了一会儿后才道:“哦,我想起来了,这一招是摆出来吓唬人的,根本不管用的。”
此话才一出口,大家再也忍不住了,一齐大笑起来,都想不到这老儿居然还傻兮兮地自暴家门丑事,实在是愚不可及。
向松顿时呆住了,说话的语气都有些结结巴巴的了,“没,没用?既然没用,那你干吗还要画上去呢?”
老人摇摇手道:“你不懂,没用才好呢,有用的东西太多了反而不好,有用的东西终归会变成无用的东西,而非常有用的东西不光会变成非常无用的东西,食之无味,弃之不舍,甚至还可能有害呢。
“武功招式中有用的东西一旦太多了,刚开始可能会令人欢欣鼓舞,可时间一长的话,定会对武功的提升大为妨碍,而且往往导致停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