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是哪一年哪一月哪一天的事,他忽然做了一个梦。
自从清鱼抛下这个世界,以死换取自己的留下后,拥有世界之王的力量,却仅仅是个引导者而非王的自己,有很久的时间,不曾入梦。
就连习惯性惩戒犯错的人鱼和海妖的行为,都仅仅是惯例,再不是心里有所怨怼,才会继续去做,这种情形在夜深人静时独自想来,往往有些畏惧。
坚定的信念在时间的逝去下,似乎会被渐渐的磨灭?
不知何时起,他会莫名的发着呆,忘记上一刻在烦心的事,更忘记下一秒自己又该去做什么,彷佛整个世界都快被他抛在脑后。
但是,尽着王应尽的义务,因为他享有属于王的力量,这种付出与得到的对等关系,仍然使他在年复一年后,觉得精疲力尽起来。
突然有一点后悔,自己居然想把清鱼推上王位,不然的话,要像传闻里的千战世界那样吗?不断的内斗再内斗,从没有想过一朝外敌入侵时,一盘散沙的他们该如何面对,恐怕没多久便要沦落成其他世界的附属物吧?
或者,是像那个真的被无数外敌攻击,至今仍在死守,在被侵略的紧要关头,重复的击退又被袭击,永无宁日、永陷战乱的非定世界,看不到和平在哪里,更是无数的亡者站到了最前线,连去轮回都不可以?
不管是哪一个世界的惨况,仅要想一想,他就会放弃“抛下”的念头,仍旧行使着王的能力,守护着这个七水世界。
他从空中远远的飞过,可能是飞的太高的关系?模模糊糊的见到某一座岛上极高的悬崖处有个人仰头望着他,那个人……意外的熟悉。
梦里的自己,更是莫名其妙的就想起了清鱼。
真诡异,那明明是个人,而自己的清鱼却是一条鱼啊!
话说回来,清鱼轮回之后,应该不会再想当一条鱼了吧?
所以,真的要去海边等待清鱼再现?或者……那个梦,反而才是真实?
如同另一位引导者印暄总会拥有一些特异能力一样,如今他亦有了?
是不是,一段错误的过往,终将开始导向正轨?
就从他的等待,好不容易真的等来一位引导者“降世”的现在开始。
会再见的吧?那一位太多年不见,被自己养大,又为自己放弃生命的王,属于他的王,他的……清鱼。
犹记得那个庄重严肃告诉自己这句话的人,当时站在战场的最前线,踩在一片断肢和血泞里,明明浑身狼狈满是尘土,眼里、嘴角仍满溢着毫不放弃、充满光明的坚定信念,看起来彷佛会发光,让人下意识想把他当成目标崇拜,想追随在他的身后,受他的命令左右,想当他手底下的兵。
那一天,他以这句话为承诺,把哭到不行的小红送进了轮回。
那个哭着、闹着不要去轮回,要陪他们守在最前线的女孩子,很让人心疼,所以,她越是哭闹着说不要,他越是残忍的坚决送她离开……
在军长走了以后,当另一个引导者陪在自己身边,他赫然发现,很多事自己当年不敢面对,便停留原地,没有成长,错误也越来越多。
难怪,最后他设计谋划了千年,居然完败给军长。
这一次,不会了,他以前是考虑太多,才会老干蠢事。
他还在希望,希望有一天可以陪军长回去非定世界找小红。
那么当战争彻底结束,管她愿不愿意,他是肯定要送她进轮回。
因为战争全胜了,换她该试着在情场上不再失败,最好胜个一次,是啊,感情的话,赢一次就够一辈子幸福了吧?
自己最擅长的是研究、是实验,那三个破坏狂在实验室里根本没用。
“醒醒、醒醒,那个、那个禾忍大人醒醒。”
一个不知说是恐惧,或者是关切的嗓音,小心翼翼响着。
忽然被从梦里叫醒,少年恍惚的移开遮在眼前的宽长黑色衣袖,眨了好几次眼睛,把眼角的水气强行眨掉后,勉强适应了周围的一片黑暗,那是不同于非战世界的漆黑。
可以说,因为有各种空中城堡加上亡者的关系,非战世界的夜晚并不黑,甚至有点不夜城的味道,如果是特殊节日,当晚更是亮如白昼,整个世界会亮的让人怀疑现在到底是白天或黑夜。
而眼前七水世界的黑,是没有经过人工照明,最纯粹的天然夜黑如墨。
七水世界明明不是第一次来,怎么这一次的感觉如此奇怪?
“天好黑。”少年忍不住抱怨出口。
“怎么会呢?禾忍大人,汝看天上,明明有星星在闪烁。”
一本正经讲着这话的他,一双眸子虽有些浮躁的望着远方,手上轻拍着躺在他身前位置的少年背部的手,轻缓柔和的力道持续不变。
直到彻底清醒,少年骤然发现,昔日被称为暗箭,在战场上除了军长,连小红亦不能全盘信任如他,居然毫不排斥被人拍着背部哄着入眠。
“该说离期你不愧是印暄的后代吗?保父资质难道会遗传?”
少年觉得自己大概是在没有军长却有印暄陪着的那七、八年里,被保父照顾的太习惯,于是失去了早些年在战场上养成的警觉性。。
“保父吗?挺不错的,吾十分向往。”离期拍抚少年背部的手力道依旧。
是啊,整个家族里,没有人比他更向往要做引导者。
而当年留在家族里的少许纪录,每逢提起那位祖先和黄金狮王殿下时,最多的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