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钱唐逗我,我能逗钱唐的事通常很有限,但准确率非常高。比如说,我一直好奇他的性格究竟是像母亲多一点还是像父亲多一点。钱唐立马不吭声,怎么问都不回答。我估计他一直努力想学自己的父亲,没事看书学佛啊弄些没用的,但真实性格还是有点像他母亲点的。
钱唐母亲不太好形容,但确实……很有特色。她当了一辈子的家庭妇女,平常跟着丈夫看看佛经,帮儿子管着曾经的公司。而且,她也是个十足十麻将迷。据说去上海办事的时间,还能抽空和麻友打了一局。不过,这些日子沉浸在余痛中,钱唐母亲最常做的事情还是独自坐在故宅栏杆旁对着丈夫的画像流泪。
钱唐每次看到这场景,也眼神深沉。我便热心地下了几个ipad小游戏什么汤姆猫啊能自动回答人话之类的app)给她打发时间。
像很多老一辈人,钱唐母亲问汤姆猫第一个问题特别俗:“你今天吃饭没有?”
但她也有自己的性格,比如第二个问题就比较不寻常了。
“那是谁做给你吃的哦?你平常最喜欢谁做的饭?说几个厨师名对我听。”
我在旁边默默站一会,打心眼里同情ipad里慌乱的汤姆猫,然后找了个复习功课的借口立马撤了。
回到房间,我让萧磊把上课课件都传给我。这次他倒没有废话,把笔记和ppt直接发到邮箱。
“你什么时候回来?”他问。
“三天后吧。”
“等你回来,我有话对你说。”
“……你念完这句台词,是不是就该牺牲了?”
他不理我。“你回来后,我有话对你说。”萧磊就跟复读机一样严肃重复着,顿了顿,再提醒我,“四天后有区际法律冲突论文要交。我已经帮你写了两千字,剩下两千你自己做。”
我千恩万谢放下电话,赶紧翻邮件查看作业,等看完作业要求,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会。在屋里转了两圈,身边没有一个参考法典或者抄袭对象)。
我烦躁地盯着墙上的书画发呆,突然想到钱唐父亲和我是同行,在他家书房里,搞不好有相关的书籍,于是出门去找钱唐。
钱唐回来后也没休息。
他花费半天时间,亲手把整个院都打理了一翻。你联想下他家的面积,确实是不小的工程。远远地,我看到钱唐正拿水枪冲洗假山璧上的绿苔。他面上倒没露出不耐烦,但那模样确实显得不怎么机灵。
在平时,这人就在看说明书装装精细点的电器时,脑瓜还显得挺明白。但本质上钱唐也挺喜欢偷懒。在他家住着,换灯泡这种事都是他直接叫物业或者指使我来。
我欣赏了会钱唐的笨样,刚打算走上前去,小表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拦住我:“不需要帮他。阿唐应亲手修整下整个院子。劳作以敬禀土地四方,子承父产。”
我垫着脚尖望进池塘,担心钱唐下手那么重,别把我水里的大鱼都给捅死了。
“你的鱼?”
我结巴了一下,有点不大喜欢小表姐的语气,就硬撑:“是,我的鱼。反正钱唐的东西也就是我的。”
小表姐突然挑了下嘴角:“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
我不大高兴了也:“难道不应该这样自信吗?钱唐的东西就是我的,而我的东西也会是他的。”
她不回答,只摇摇头说:“阿唐说得对,我跟一个他随便带来的小丫头计较什么。”
最不喜欢这种半熟不熟的人,翻脸都没法翻。我皱眉望着小表姐,南方现在的天气像sè_láng,冻手冻脚,冻手冻脚。在平常除了吃饭或者火灾,我轻易都不出屋,而小表姐裹着大衣,现在还站在这陪钱唐。
突然间,我想到什么,问她:“对了,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小时候总来他家玩,阿唐总说我是他‘小表姐’。”她微笑说,“你肯定听过我名字,我叫梁细细。”
她的笑容在冷空气里很清晰,我呆呆地站着不动。
一时没人说话,只听到身后的水柱强力冲刷假山璧,滴滴答答地流到那小池塘里。
突然间,有几丝水珠落到我脚下。我狰狞地一回头,看到钱唐正若无其事地移开水枪。
“特长生,怎么来这里?”
“找你!”
“我在忙,你想玩电脑直接去卧室。”
“我不想玩电脑,我想看书!!!!”
冲洗声止住了。钱唐踩着雨鞋走上岸。他俯身关了水龙头,接过小表姐递来的毛巾擦手,皱眉问我:“你想看书确实千年难遇,但朝我喊什么?想看什么方面的书?”
“杀人犯法的书。我对这事特别有兴趣!!!”
不知道钱唐看出我什么情绪来,他再扫了我眼,简洁说:“那跟我去书房吧。”
他带着我的腰,我俩一道往前走。
“我在这里等你?”小表姐,或者,说梁细细在他身后问他。
“谢谢,”他若无其事地应了一句,“现在我知道特长生对我生气的原因了。”
没走几步,实际上,是一离开梁细细的视线,我就立刻猛吸了一口空气,摔开钱唐的手。
“我操,她居然是梁细细!你居然管梁细细叫小表姐?她跟你家那么熟?”
“她从小善于插手闲事。”钱唐用食指轻轻刮了下我鼻子,“好了,这里冷。我们去书房说。”
都二十一世纪了,为什么钱唐还总跟我玩“带你去一个地方,去了你就明白了”这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