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福伯会把那段尘封的往事对着秦听韵娓娓道来,才知道有些事,原来听旁观者和当局者说的,竟然可以变成毫无关系的两件事。
听老人家口述那段经过也许听的人,说的人,都算大不得容易。
那年西巡路上三千精兵浩浩荡荡,踏过关外的土地,踏过大片荒漠,跟着毅然走向了荒漠。西巡西巡,说的好听些就是和关外的小国家小部落建立关系,方便日后互通有无,士兵们不知道,他们的国家已是富饶辽阔,再也没有什么是需要别人供给的。那么这路又是为何而起?者有无的无指的怕是如无底洞一般填不满的人心吧。
福伯说在祸事来临前的日子里,总是格外的舒畅。断壁下,他们伴着黄沙饮酒歌唱过,围着绕然的篝火直到天亮,再继续赶路。
再后来,灾难的突如其来使得三千壮士一个不剩,都将尸骨埋在了沙土间。福伯幸免于难不是因为敌人不杀长者,他碰巧在军队遭遇突袭前带着马儿探路去了。
回来时面对的就是满地鲜红,寸草不生的大漠戈壁上密密麻麻躺着的无数具尸体,那些都是昨夜欲他一起喝酒谈天的兄弟,他这把老骨头没死,年轻的却死在了他前头。
听到废墟中传来断续的哀嚎时,他顺路找了过去,用双手将叠着的尸体一具具拨开,这才见到了他的主子,可他险些没能认出他来。
不过短短一炷香的功夫,他就仿佛老了几百岁,脸上身上被分不清谁是谁的献血洒满,若非辨认出他那双眼睛,福伯也不敢相信他就是太子殿下。
“我还记得很清楚,当时在沙漠里背着公子走的时候,他不肯离去的样子。虽然已经发不出声音,可他还是紧紧抓着我的衣领眼神里都是哀伤,后来我才听清楚他说的是“救人”两个字。 可我做不了什么,确切的说我无能为力,当日身后的土地上推满的尸体就是公子口中苦苦哀求的原因,那些人里没有一个活口……我只想着要救走公子,却也难以开口告诉他三千士兵都已阵亡的事实。”
“是谁做的?他……可曾看见了什么?”秦听韵踌躇着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她急于知道会是谁将这些无辜的人都杀害殆尽。
“至高无上的权利往往要靠着无数条人命堆砌……狠不下心也就难成大事了。老朽斗胆告诉姑娘这些,并非有意想要陷害姑娘赖着你入伙,只是你既然已经知道公子的身份,那就更不该因为一知半解误解了公子,公子本是个苦命的人。”
“福伯请放心,我的嘴向来牢靠的很,胆子倒也大得很。我的秘密你们知道的也不少,也不失为一个牵制我的好办法,日后这店交给你们也算是我做的一件好事,我不会害了我的朋友,正如福伯不会害我一样。”
说来说去,想必福伯也不过是害怕齐二的身份被秦听韵知道后加以利用罢了,他一心为了齐二还是一心为了复仇?秦听韵糊涂了……
待到要走时,福伯恳求秦听韵,之后若是可以的话希望她不要再来打扰齐二,毕竟他们是处于不同方向的人,若硬要搅和在一起只怕会更两败俱伤。
福伯还说他知道秦听韵不会为了一个齐二就背叛了整个丞相府,正如齐二也做不到为了儿女私情抛下大义于不顾。
秦听韵听完只是感激的笑笑,她很羡慕那些分得清利害关系的人,譬如齐二这种人。只就连福伯提及的儿女私情里也没有半点秦听韵的踪影,所以何来后面的那些抛却和不顾呢?
要是秦听韵说,她可以做到为了齐二不顾一切……只怕换来的会是周围的嗤之以鼻吧。
离开时,没有和来的时候那样犹豫不决。她像极了刚好经过此处的路人,只淡淡撇了一眼稠庄的大门,便就此而去。
也许从此再也不会有那么一个人,令她心动令她担忧,令她五味陈杂令她喜极而泣……这个人,相府中没有,王府中更没有,只在别居时才能看到。可是她却再无法踏足这里,见他一面了。
缘尽时,秦听韵仿佛大彻大悟读了几百经卷般,最后也只能游说自己,莫强求,莫勉强。
步行慢些,花去了她们多半的时间,到了相府门口时见到每日都见的那两只面目可憎的石狮子时,没来由的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
这里是秦听韵从前的地狱,今日她却迫不及待的想要跨过这道门走进去,像是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存亡关头的人一样,急求一处可以躲藏的土地,纵使是地狱又如何,总比心如刀绞的天堂要强上许多。
一夜未归没能入睡,自己却全无困意可言。神经末梢似有万千蝼蚁撕咬着不肯罢休的侵袭着她的思想,想不得会痛,忘不了会惧,何其难也。
府中的人倒是看透她心情不佳似的,明智的选择了无视秦听韵的出现。这样也好,省得还要费力去遮掩什么,假的看多了造多了就连自己都会疲累倦了。
回到房中前偶然经过沿途的花园,此刻的气氛里安静的让秦听韵不由得有些有些喘不过气来。
看日头该是接近午时了,一路上所见的树木皆是挺拔秀气,花草遍地,无不在处处彰显着植物的美丽,以至于秦听韵内心里极不应景的悲伤都显得那么的无处安放。
闭眼试着想起半年前此时自己所在的城郊老宅中,那又该是如何的美景,竟不需花朵陪衬点缀只在抬眼看时就已经妙不可言,如今再睁开眼,不管她怎么看看到双眼疲累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