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这一切的人,并未乐在其中,而是瞠目结舌,显得匪夷所思。陆离略有不同,浓眉深锁,满脸扭曲,浑身颤抖不止。
须臾间,镜中幻境全部消失,只余无边黑暗笼罩,正当大家诧异时,忽闻一声洪亮怒喝,接着听见刀剑交锋,其间伴随痛呼惨叫,接着又是轰隆巨响。
恍若,一股浩荡力量,端的举世无双,陡然爆射开来,冲击着沉沉黑暗。
木屋内,这堵光滑石壁,像被雷鸣巨响,震得抖动不止。
一片红光闪现,追魂古镜顿时亮起,出现使人惶恐的浮影。
密林深处,数十神魔结伴成群,或站立地间,或悬浮半空。他们形态各异,高矮胖瘦应有尽有,委实良莠不齐。相似之处,尽都手持奇形怪状的法宝,携带满面怒火瞪着前方。
一种浩荡气势,足以吞噬魂魄,于无声中令人不寒而栗。
对面有个男子,英姿焕发,若无其事,只用阴冷目光,在这林间来回扫荡。在他身后,伫立一个老人,须发尽白,身形佝偻;除此以外,还有千百恶狼,均是眼放绿光,呲牙咧嘴作出凶状,怒视那些狂傲神魔。
狼族与神魔,冷冷对峙。
眼看已到剑拔弩张,突然传来低沉哭泣,引起双方侧目而视。
长草深处,一个女子眼含泪花,紧抱幼小男孩儿,悚然望着是非之地。
男子皱了皱眉,道:“燕羽听令,带领狼族护我妻儿离开。”
老人道:“老朽不能弃狼王而去!”
男人没有作声,大袖轻挥,引得罡风吹出,卷起地间落叶升空,继而纵身跃起,足踏飞叶前冲,道:“地府之事,全是燕某所为,与狼族毫无关系。你等要取燕某首级,我可双手奉上,但要斩草除根,需得拿出真本事。本王愧对狼族,愧对妻儿,还望燕羽照料大家。切记,助我孩儿修成正果,万万不许告诉他今日之事。”
话音未落,已然冲入敌阵,未瞧任何动作,忽见一团红光射出,分别压向周围。仅在同一时刻,数十神魔启动各种法宝,径向男子扑去。
顷刻之间,狂风大作,龙吟虎啸不绝于耳,五颜六色的光芒充溢密林,端的飞沙走石,魅影蹁跹。
老人听到男子交待,急忙率领狼群跑向女子,适才跑出几丈,十余神卒魔将由两翼袭来,皆是挥膀舞臂,盛气凌人。老人不敢迟疑,枯身一转,化作灰影掠向远处。群魔破口大骂,纷纷发动凶悍功势,冲着狼群奔去。
这些凶残恶狼,本就属于凡物,岂能经受无尚法力,纵然面露凶相,最终也是不堪一击。须臾间,鲜血四溅,哀号惊天,周遭浓绿草木,尽都染成明艳红色。
发现群狼沦为鱼肉,男子几度想要突出重围,却被群魔纠缠,迟迟难以脱身,听着满林哀号,竟是撕心裂肺,最为痛心的,是个男孩儿哭声。
这种哭声,像把锋利尖刀,绝情而又无情,缓慢刺进身体里面。
男子忙里偷闲,看向哭声传来的地方,只见草木翻飞,野禽逃散,数十神卒魔将,疯狂冲近母子两人。一个佝偻老人,伴随花草丛中左腾右跃,于绿色深处脱颖而出,毫不畏惧护主后退。
茂密林下,血色红雾逐渐散开,随着呼啸山风弥漫周围,并且愈加浓厚,直到覆盖花草树木。
唯独,惊慌哭泣,幽幽传来,不过越发模糊,好像微乎其微。
陆离浑身猛颤,按住石臂的手掌缓缓滑落,突然听到一声呼叫,却是玉骷髅故意打扰,这才收敛神思,聚集追魂古镜,不至于半途而废。
镜中幻影,再次出现,已成另外一番景象。
幽深山野,归于万籁悉寂,放眼望去,四周凌乱不堪,可谓满目疮痍。神魔尸体,恶狼残骸,纵横交错花草间,些许血如泉涌,汩汩出体,染得大地鲜艳夺目。
依稀有感,浓烈血腥味,仿佛穿透石壁,飘荡木屋当中。屋内几人,压根未曾在意,而是紧盯镜中浓烟,当闻噼里啪啦的燃木声响,便见熊熊大火冲天而起,烧得荒野一角乌烟瘴气。
影影绰绰,有个哭声传出,从火海深处传出……
陆离眼前一黑,全身软弱无力,正要栽倒时分,突感温暖手掌轻触背心,只觉一股气流冲进身体,反倒渐渐生出力气。偏头看去,瞧见空灵子微闭双目,左臂对准自己背脊,方知她在输送真气,急道:“前辈!”
伴随这声轻呼,壁上浮影立时化无,只剩屋内事物倒映上面。
空灵子一声不吭,兀自紧闭双眼,慢腾腾退至桌前坐下,像是受到冲击,又像悟出玄机。陆离等人异常迷惑,却不敢妄加打扰,一时面面相觑。
半晌过后,空灵子睁开美目,白皙脸上闪过喜色,道:“少年郎,接下来有何打算?”
陆离神情呆滞,摇头道:“晚辈不知就里,倘若……”
空灵子道:“倘若什么?”
陆离正色道:“不瞒前辈,家父正是狼王,因十三年前得罪地府,导致狼族惨遭灭顶之灾。倘若父母在世,无论天涯海角,经历多少苦难,晚辈都会万死不辞,只求见上一面,可惜……家父遗嘱,不敢违抗,否则定为娘亲报仇雪恨。”
荣晓甚是惊讶,紧紧凝视陆离,貌似忘乎所以。
空灵子怡然自得,不带任何表情,道:“少年郎有此觉悟,真是天下之福。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对于一个平凡女子,他们着实不该痛下杀手。”
陆离讶道:“前辈知道我娘亲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