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由昏转醒,已经翌日晌午,入目处,仍是佝偻老者,面带慈祥,眼含温和,静静望着他。
似乎,永不厌倦。
陆离惊慌失措,急忙退到石床一端,蜷缩角落,恶狠狠盯着老人。
燕羽哈哈大笑,道:“的确不错,相处数日终于看见半点神采,假以时日决计会有狼王风采。”
饶是身在恐惧当中,陆离依然听得清楚,念及话语蹊跷,壮起胆子,道:“你说什么?谁有狼王风采?”
燕羽喜道:“离儿!离儿拥有狼王风采!”
陆离惧怒交加,厉声道:“胡说八道,我是人,不是狼。”
燕羽道:“离儿愿听老朽说个故事么?”
陆离不假思索,毅然道:“不愿意!”
燕羽神色平平,道:“现实残忍,但该果敢面对,倘若刻意逃避,绝非男儿本色。”
陆离冷哼一声,道:“你这说法未免太过牵强,陆某堂堂男儿,岂会逃避现实,休要拖拖拉拉,有屁快放。”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陆离说出此话,连自己也大吃一惊,其实他非常清楚,这是燕羽的激将法,然而狼王一事充满神奇色彩,还有可能置身其中,故而情不自禁吐出豪言壮语。
在他想来,随意听听并无大碍,假设只字片句有益无害,不也坐享其成。
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万丈红尘中,谁能做到大公无私。
借助这种侥幸心理,那份惧怒逐渐消失,取代的则是三分喜悦。燕羽反倒面色沉重,犹豫多时才说出心中故事。
天下万物,皆有灵性,一花一草皆不例外。从古至今,偶有静物清修,期盼羽化飞仙,脱离六道轮回。至于血肉之躯,暗中修炼者,更是多如牛毛。
狼,一种凶残野兽,世人恨之入骨,无不顿足唾骂。 细细想来,却也不该憎恶,因为普天之下,自有生存规率,它们吞肉充饥,并非自身能够控制。不过有此一举,必然千夫所指,为了避开冲突,被迫远离人群,隐蔽世外苟活。
时光荏然,岁月变迁,不知经历几载风霜,狼族融入穷乡僻壤,不断繁衍强大,以至于五湖四海均可得见。
两千年前,一匹恶狼,蒙仙人指点,弃群落孤,进入寒洞苦修,千年过后,躲过怒雷阻截,褪去一身狼皮,变成人形,并且法力无边,能与诸神对抗。从此,狼王诞生,统领庞大狼族,游荡苍莽大地,好不快活。
白驹过隙,物事人非,瞬息又是千年以后,狼王来到虎尾山。
此山碧绿盎然,以茶盛名,茶熟香飘,多有世人出没,采茶村姑更是络绎不绝。
那日,阳光明媚,清风和煦,一采茶少女误入丛林,惨遭怒熊追赶,眼看陷于绝境,狼王挺身而出,救她于情危时分。
此女姓杨名英,家住虎尾山下,乃普通人家闺女。
劫后余生,杨英梨花带雨,瞧见俊朗脸孔,芳心砰砰乱跳,一丝情愫代替泪水,羞红清素秀颜,念及救命之恩,于是邀请狼王回家。
初逢少女,狼王颇觉有趣,固然应邀前往,走进杨家大门。
狼王,不仅年轻力壮,而且一表人才,杨家父母见得佳人,自是喜上眉梢,啧啧称奇,干脆将其留下,视为家人对待。狼王亦是明白事理,勤俭节约,待人和善,终日忙碌而无怨言,极讨大家喜欢,每每空闲便与杨英独处。
月下花前柳树旁,迎风谈笑,互诉衷肠,久而久之情愫渐浓,彼此决定托付终身。
得知两人心意,杨家父母满面春风,择了良辰吉日迎婿入门。从此以后,一家人活于平凡当中,安享天伦之乐。
天有不测风云,美好生活如昙花一现,仅仅半年一去不返。
夜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一个夜黑风高之夜,猖狂的小偷钻进杨家,本因偷窃而来,偏偏见色起意,从而激怒狼王,引起兽性大发,变回原形。
最终,小偷死于利爪下,狼王竟被驱逐杨家。杨英痛心疾首,不顾父母再三反对,执意要寻狼王归来,但她势单力薄,无论如何挣扎,终究徒劳无功,反而还被囚禁闺房,终日以泪洗面,望月生愁。
此时,杨英身怀六甲,即为人母。
由始至终,狼王未曾离开,将杨家举动尽收眼底,见爱妻蛾眉深锁,泪眼朦胧,清秀红颜越发惨白,终于鼓起勇气负荆请罪。
只是,人妖殊途,杨家断然不能任其,纵然狼王跪地哀求,血泪满面,也是难以打动二老。杨英见状,心胆尽碎,索性留下一封家书,携手狼王离家而去。
浩浩江湖,茫茫人海,何处为家。
几经辗转,两人逃入深山,后来与世隔绝,再续夫妻之缘。没隔多久,杨英诞下一名男婴,夫妻二人喜悦过度,渐渐忘了伤心往事。
山中不知岁月,俗世却过三载。一直以来,夫妻二人相敬如宾,整日伴随爱子身旁,三口之家也算幸福。百无聊赖期间,狼王盘腿入静,参悟大道,欲求修成正果,羽化飞仙。不知何故,却因杂念走火入魔,导致性情大变,凶相毕露。就算怒嚎惊天,狼牙外露,仍是强制自控,从未伤害亲人。杨英不离不弃,誓言共度难关,相濡以沫,直到地老天荒。
数月光阴悄然逝去,狼王再也无法自制,竟在一个月圆之夜,伸出利爪插入自己胸膛。鲜血迸射,染红窗外绿草,颤抖的身影,也让屋内女子潸然泪下。可是狼王并未丧命,进而像是悟出什么,利用元神出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