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
一声暴喝,恍若雷鸣,震得池水泛起轻波,群狼全都退于旁边,摒弃凶恶目光,温顺望着前方草丛。
暴喝仍未消散,一个灰衫老者,由草丛深处走来,他身形佝偻,须发白如冬雪,微绿明眸略带倦意,精明当中不缺深邃,如同万丈寒渊,难窥其底。
老者走近水池,略瞅昏迷的少年一眼,后又举首望天,道:“深秋已末,寒雨将至,这个冬天……哎!回去吧!”
群狼轻嚎数声,隐入衰败草丛。老者泰然自若,再度看了看清澈水池,神思稍许有变。
铅云低垂,凉风渐起,无情雨丝撒向世间,给予广袤天地一片寒冷。
他,手捻白须,伫立风雨中,盯着湿润山林。
许多年来,他时常这样站着,站于荒山野岭,似回味,似展望。
却不知,又在展望什么?
那种淡然模样,饱含岁月沧桑,仿佛看透人情冷暖。
然而,枯槁的面容,浮现一丝笑意,出自内心的笑意,寒风吹过,融入绵绵细雨,化成一滴相思泪,缓缓溢出眼角。
一阵咳嗽响起,老人慌忙捂嘴,转身看向那个洞穴,未睹异样才撤步离开,朝着远处草棚走去。
低沉咳嗽,再度传来,钻入洞穴如蚊蝇振翅,几乎微不可闻。洞内一个少年,像被细弱声音吵醒,慢腾腾睁开双眼。
入目处,影影绰绰,纵然伴随淡淡火光,也觉云迷雾锁,阴森气氛溢于言表。而牛头高耸,表情狞狰,圆目巨睁,更显凶神恶煞。非但如此,其旁还有一张瘦长马脸,似怒非怒,若笑非笑,又给恐惧的内心,笼罩一层阴影。
“牛头马面!我死了吗?”
少年有气无力,喃喃自语,不敢相信眼前一幕,因为清晰记得,自己与恶狼相撞,随后不省人事,再无任何知觉。
面对勾魂使者,想必早已被狼残害,目前来到阴曹地府,定是接受阎王审判。
相传人死以后,恶者都会惨遭惩罚。
进鬼门关,经黄泉路,喝孟婆汤,走奈何桥,过忘川河。
少年不由自主一颤,道:“禀报二位大人,小人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千万不要叫我上刀山、下油锅、遭碾盘、受锯解……”
“你姓甚名啥?”
少年稍愣,急忙道:“小人姓陆名离,乃灵虚宫弟子。”
“哦!灵虚宫!”
语气亢奋,明显带着一丝惊讶,兴许是被灵虚大名而震。连地府也知世间名门,看来真是威阵四方,身为门下弟子,固然倍感荣幸。
“你父母何在?”
陆离道:“小人没有父母,自幼被师傅养大。”
“胡说,凡夫俗子乃父母所生,岂敢大逆不道。”
陆离道:“大人息怒,小人是说……是说从未见过父母,不敢存有半点忤逆。”
“原来如此!你过来吧!”
陆离内心忐忑,却又不敢磨磨蹭蹭,连忙提足走去,竟然发现脚底虚无,如履茫茫云端,终于相信成了一缕游魂。
“拖泥带水,有失少年风范,的确该挨板子。”
陆离慌道:“小人走得很快,立刻就到,敬请大人稍等。”
“哎!你躺在床上指手画脚做什么?”
陆离大觉奇怪,急忙翻身坐起,发现确实身在石台,指尖感觉处软绵绵的,像是动物皮毛,明白尚在石床徘徊,接着谨慎下地,颤巍巍靠近牛头。
石墙平整,光滑似镜,其上雕刻许多图腾,详细数来,足有十二种,皆以兽头作刻,形态各异,维妙维肖。
“别再看了,它们不会理你。”
陆离赶紧转身,见到亮光中伫立一人,委实哭笑不得。此人是名老者,须发尽白,脸浮浅笑,满眼关怀轻轻洒来,依稀查觉薄薄温暖。
老者道:“离儿!傻乎乎站在那里做甚?”
师傅!
这是陆离第一个念头,不过佝偻身影,无声告诉他,此乃陌生人,素不相识。
离儿!
一个平常称呼,但非平常关系,其中道理显而易见,只要不是傻子,均会了然于胸。
老者继续道:“离儿,快些过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陆离深感排斥,道:“你是何人?这是什么地方?”
老者表情稍严,道:“我是何人并不重要,能够救你于情危时分才是关键,此地名叫柴桑山,远离繁华俗世,既来之则安之。”
陆离双眼骨碌一转,垂头忖度半晌,随即走了过去。
老者笑了笑,撩开陆离衣襟,仔细查看胸前几条爪痕,见得伤口渐合,道:“并无大碍,十日以内即可全愈,这是大还丹,有益加快身体康复。”
老者毫不拘束,拿出一颗黑色药丸,陆离也未顾虑太多,迅速抬手接过,迎着柔和的目光放入嘴里。
貌似寻常的药丸,入口即化,一股凉意蔓延全身,顿感体力渐盛,神采飞扬。
灵虚宫,宫规森严,执法严谨,由于弟子众多,加上年少轻狂,偶会争强好胜。自打入宫以来,陆离多次遭殃,其中两次严重至极,鲜血染臀,肿如沙丘。虽然张陵天下手狠毒,但不忍心弟子趴着睡觉、站着吃饭,于是拿出大还丹,助他减轻疼痛。
毋庸置疑,那些大还丹乃灵虚宫炼制,但与这颗相比纯属天壤之别,看来世上确实藏有高人。
陆离暗自惊奇,道:“敢问前辈,这颗大还丹是你炼制的吗?”
老者道:“的确老朽炼制,有何不妥?”
陆离赞道:“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