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腹中,洞穴内。
饮鸠散人盘膝而坐,纹丝不动悬浮半空,旁边伴随两朵火焰,色泽幽蓝,明艳通透,恰似墓园鬼火,将他身影拉得斜长,乍眼看去十分恐怖。还有恐怖所在,则是猛兽当前,始终怒目巨睁,利爪连续刨地,激起片片揪心清响,恍若钢刀刮骨。
它,正是獬豸,称为上古神兽,早年被封印为石,今朝幸得几滴鲜血,鬼使神差解除封印,摆脱长久束缚。
自从陆离等人掉入死潭,獬豸也就裹足不前,正当准备返回密室,发觉洞内邪力涌动,后来碰到凶残恶魔,于是大展身手,追追打打来至于此。
远处角落,堆砌许多石块,便是神魔相斗,使出浩大威力,导致山体坍塌,露出一个硕大洞口,引得阳光进洞,照亮是非之地。
一神一魔,激斗良久,进入对峙阶段
饮鸠散人镇定自若,稍许瞟了獬豸一眼,道:“假设你我共谋大计,必定足踏三界神魔,何乐而不为?”
三界神魔,数以千计,纵然其中之一,绝非势不可挡,至少练就特殊本领,岂能轻易就被踩在脚下。饮鸠散人这般说法,未尝不是夜郎自大,只怕偷鸡不成蚀把米。
然而,那份壮志雄心,完全无遗,难免双替江湖叹惜。
獬豸停下利爪,侧身相对,斜目望空,像在睥睨对方,道:“猖狂小儿,无非就是吸血取精,略懂血炼之术,为何胆敢口出逛言?若是让你修为有成,岂不弄得天下大乱?今日遇到本座,算你否极泰来,不如弃暗投明,随我进入密室反省。本座护念众生,定会助你化解戾气,以便修成正果。”
有个时刻,饮鸠散人想要招揽陆离,也曾劝他弃暗投明,位列门墙一角;未曾料及,事隔不久,相同情况再次发生,只是角色调换,主客相反,叫人好不难堪。
饮鸠散人一阵大笑,震得洞顶石屑纷飞,簌簌飘向四面八方,又给洞穴平添阴森。
笑声尚在周围回荡,他下意识的合上嘴唇,往前飘出丈许,道:“夜降奇石,光柱擎天,世间必将大乱。有人为求自保,固然拉帮结派,甚至努力找个靠山。方今天下,除了绝世五宝,各种猛兽仍是靠山。阁下贵为上古神兽,其威所向披靡,应该是个靠山吧!”
獬豸道:“所以你才迎难而上,不惜一切代价准备控制本座。”
饮鸠散人道:“老夫只想与神尊为友,并未私藏二心,更无控制一说。”
獬豸道:“是否包藏祸心,本座自有分晓。不过依仗区区血炼之术,恐怕难以让你遂愿。”
血炼之术,风谲云诡,无数生灵望而却步,闻风已是心胆俱裂,可知威力无穷,并非花拳绣腿。
对于这般绝技,獬豸频频藐视,饮鸠散人切实怀恨在心,顾及将要招揽对方,唯有忍气吞声。
獬豸见他沉默不语,道:“别再犹豫不决,尽管放马过来。”
饮鸠散人浩叹一声,抬手捻着胡须,道:“天下之大,无地为家,倘若无家,且无朋友,的确非常孤独。你我本该不在当世,偏偏又在当世相遇,何不顺应天意,结成忘年之交,也好打发无聊光阴。”
獬豸道:“猖狂小儿,着实老奸巨滑,劝你勿要夸夸其谈,借故迷惑本座。本座獬豸,跻身上古神兽,象征勇猛精进、正大光明,决不与你同流合污。纵然同类所剩无几,远在天涯海角,本座也会不辞艰辛,势必与其相会;假设只剩本座独活于世,那么”
“那么怎样?要为同类殉葬?”饮鸠散人冷嘲热讽,脸间浮现得意表情。
獬豸缓慢转头,面对明亮洞口,瞧见阳光明媚,似乎感觉有些温暖,道:“未必不可!”
“你”饮鸠散人甚是气愤,然而仍未轻举妄动,同样伴随幽蓝火焰,静静悬浮半空。
獬豸本就有心激他,时下旗开得胜,连忙一鼓作气,道:“猖狂小儿,罪大恶极,人人得而诛之,必定孤老终生,最后曝尸荒野,落得狼犬相欺。”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既非朋友,就是敌人。”
饮鸠散人冷冷说道,同时抬手一挥,腥风血雨无端而至,水银泻地般降落地间。獬豸侧身相对,依然毫不惊慌,未瞧它有何动作,突然一个光罩浮现,将那健壮兽身包裹。腥风血雨,破空急坠,凶悍劈打獬豸神兽,不过尚未近身,已被光罩抵挡在外。红色雨滴反弹出去,落于灰白色地面,引起火苗明灭。
獬豸慢慢转身,提足往前走去,那个光罩随它移动,紧紧相护不偏丝毫。饮鸠散人知晓对方神力强大,自然不敢疏忽大意,霍然骨指变向,两朵火焰轻微一动,进而双管齐下。
一声奇响,火焰与光罩相撞,化作无数火星迸射,将这洞穴映得好生灿烂。那个淡淡光罩,居然分毫未损,仍旧轮廓清晰,牢牢护住獬豸。
饮鸠散人见势不妙,急忙速弹骨指,引得火焰鱼贯而出,不偏不倚打在光罩,激起奇响不绝于耳。
事实上,奇响绝非关窍所在,而是两朵幽蓝火焰。
放眼空旷洞穴,唯独两朵火焰,饮鸠散人一击过罢,按理就该消失无踪,但是依旧悬浮半空,或多或少有些诡异。
这,正是血炼之术,残忍间又显神奇。
神奇的是,两朵火焰忽动忽静,动时恍若毒蛇吐信,猛然喷出一团烈焰,静时却又悬浮半空,自顾迎着微风蒸腾。至于那个凶残恶魔,同样速弹骨指,驱使火焰连续冲下,狠狠撞于光罩上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