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飘雪是冤情。但现在已经入冬,初雪降下,人们想到的多是瑞雪兆丰年。省城龙虎山的太上观,是一个香火鼎盛的老字号了。银装之下,更显出这道观的离世清高。今天山里没有别的游客,只一家香客就来了两千多人。他们,正是省城第一大富,施家。
施二老爷过世了。知道这里内情的人并不多,但人们也懒得去管。如果真的有什么内情,不是人管不了,就是施家不想管。如果他们想管的话,省城里还没有谁能拦得住他们。雪花飘落,附在人们的身上,轻得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
一众人等黑衣白孝,都是一脸的肃穆。只一人除外,那就是施家当家的,年轻的少爷太子哥。施鹏飞仍然穿着他喜欢的银灰色,因为是孝孙,不得已地系了一条孝带,这已经是给足面子了。想他自私到极点,几乎没有人性的少年,人就是他踢死的,他会有什么伤感?
施鹏飞脚踩雪地,陪着抱着骨灰盒的三叔施连锁并排走着。他的身后跟着的,就是真正的强者,为他打下了一切基础的孙慧敏。这一家三口在前,两边夹道迎接,所到之处,人人像见了帝王一样低头不语。
到了道观门口,身穿水火阴阳道氅的掌门道长迎了出来。他们的法事开始了。有钱人,有的好自己修墓,显摆身家,造福子孙。但也有一种,像施家一样,明明没有信仰,却迷信得很,就怕生前坏事做多,死后得报。早早不是找和尚就是老道,以求死后脱罪,不下地狱。
香炉高点,老道做法。所有人都跪拜着等着法事的结束。施鹏飞抬头看着老道们的法事,不时地还乐两声。试想连他这个孝孙都不伤心,还有人会为这个老人的死伤心么?没有人在乎,是的,没有人。
但没有人在乎施二爷的死,却有人在乎另一个老人的辞世。七岭子区达子乡李家屯儿,李常玉老先生也在办白事,高搭灵棚,纸人两边站,纸牛嘴喂青草。孝子贤孙哭个没完。乡亲们都过来随份子,准备甩大盘子吃几顿白喜饭。
再看他们家,也请了几个老道,寒酸的老道一身蓝布衣已经油渍麻花的了,跟施家一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因为老头子是车祸横死,所以必须找老道超生,否则就是孤魂野鬼投不了胎了。民间说法,各信不同。
虽然葬礼规模不怎么大,但真有人伤心。也有人关心这老人的死。其中就有一个男青年,打着车特意找到了这里,明明不认识他们也给写了一千块钱的礼钱。写账的本村老太爷,扶了扶眼镜,看着这男子一表人才,他也动了心。
“小伙儿,你是二子他们家什么亲戚啊?”老太爷问道。
“啊,我是……,远房亲戚。”男子道。
“哦。远房亲戚,张铭轩?我怎么没听说二子家里还有姓张的亲戚?”老太爷回忆着,他在这里住了一辈了,村儿里所有人家里来往的亲戚,他可都有些耳闻的。
“这样,我是特别远的。这不最近听朋友的亲戚们说,这才知道了。特意赶过来的。”男子道。
这男子当然就是张铭轩,北海张铭轩,没有第二个。他之所以赶来看这个老人,可不是因为他知道了太子嫁祸之事,而是因为,那个被转嫁的对象,正是他的铁子,沈浪!别人出事,张铭轩可以不管,沈浪出事,那就跟他亲兄弟出事一样。
刚想着不跟省城的人出矛盾,张铭轩就接到电话,说沈浪被人抓走了。沈叔出差,沈婶儿是个妇道人家,遇到这种事就拿不了主意了。沈家人想到的,第一个就是张铭轩。这小子跟沈浪好的跟一个人似的,三天两头儿跑他们家白吃白住的。那饭店还是沈浪用压岁钱帮忙开起来的呢。
张铭轩接到通知,想了一下,立即打电话叫上了夏雨晴。夏雨晴现在可是警方红人,在省城也小有名气呢。她帮忙找人之后,很快,他们见到了沈浪。沈浪酒后驾车至人死亡并逃跑,现场还看出了有一些动过尸体的痕迹,怀疑他想毁尸灭迹。这罪可就变味儿了,赔钱是小事,做牢也能接受。但尸体一动,定性立即要变成故意杀人罪!这最高要量刑可以是死刑。
那张铭轩能眼看沈浪死去么?就是豁出去犯法,他也得把兄弟救出来。当然那是下下策,他现在想到的,就是沈浪不可能这么做。
“我没喝酒。当晚是去了酒局,但所有在场的生意人都可以做证,我是滴酒没沾,开车准备回家的。夜路黑,我看着前方好像有些车和人,我就减速了,还特意看了看离着够远。可眼看有人把一个人推到我车前,撞上了。接着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沈浪道。
张铭轩摸着下巴想了半天,这才小声问道:“浪子,你跟哥说实话,到底是不是你?”
“去你麻的,不信拉基巴倒,我从小到大什么时候骗过你?净你骗我。”沈浪眼都红了,急得大叫。
边上的警察立即咳嗽了一声,这要不是夏雨晴的关系,他连见沈浪都见不到,别说在探望时还骂架了。
“行。我信你。这么着,让我婶儿先拿些钱,该疏通的给疏通了,该给人家赔钱赔钱。接下来的事儿,我去查。你放心,老子绝对不会让你死的。”张铭轩道。
“大张你可别乱来。快去找我爸,让他想办法。我们的新项目已经运营了,手上不缺钱。多花几个把这事儿了了算了。”沈浪道。
“我沈叔怎么做是他的,我是我的,等着吧。我会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