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神棍絮絮叨叨说了那么多,莫辰也没记住几句,只是当他沉入梦境时,却梦见自己站在一片汪洋大海之上。
这片大海上并没有一处落脚的地方,莫辰也没有运用任何悬浮的法术,可是他就这么站在海面之上,看着大海或是巨浪滔天,或是波平如镜,日月星辰在海面上交替,因为四目所望,除了海水还是海水,他运起灵力,怎么飞都飞不出这片海域,一开始还有点恐慌,担心他被困在这里。可是看得时间久了,他就开始有种错觉,好像自己也是这大海的一部分。于是他开始尝试着操控那些海水,先是用最传统的方法,以法术推动海水,却发现极其好费力气,没多久就体力不支,也没翻腾出几朵浪花。
然后他屏气凝神,幻想自己也变成海水,不再一心想着如何去控制,而是想着如何融入。然后等他再次抬起手,便发现一片海域中忽然掀起小山高的巨浪。他再踢踢腿,一片海浪绵绵打来,甚至翻起一道白色的海线。他觉得十分有趣,开心地开始在海面上打滚嬉戏,海面上顿时跃起一群飞鱼,破浪而出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闪耀出七彩的霞光。莫辰一个俯冲,迎风向前,那些鱼也似乎竭力要追随在他身边,他哈哈笑着提高了速度,终于将鱼儿甩脱。
然后他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变轻,直上九天,离海面越来越远,好像化为清风,再没有拘束地在空中辗转,一会儿在云上躺一躺,一会儿又打着旋俯冲向地面。
是的,地面,一望无际的海水就在他眼前褪尽,□□出的海床拔地而起,现出绵延群山,现出千里平原沃土,传说中的沧海桑田,物换星移,只在一瞬。莫辰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田地里农民用篱笆翻动的黑土,又觉得自己化作河床上被水流洗刷的卵石,任凭游走的鱼虾在身体四周停靠歇息。
莫辰看到巍峨的宫殿楼宇从无到有,由兴而衰,一个王朝从伊始到覆灭不过弹指之间。
他看到战场上征战的士兵,忽然也想体会一下那沙场热血,于是一个念头才产生,他便已经身披戎装手拿矛戟地融入攻城的大军。
他又看到巷子口里的两小儿在下棋,黑白脸色的棋子都是从河里捡来的卵石磨圆的,好像还是他方才的本体,于是忽然也想过去看看那棋下成了什么局势,便化为一个青衣少年,从口袋里掏出两块糖递给小儿。
他又听到某家民宅里吹吹打打的热闹,大红的轿子里抬着新娘,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在前引路,酒宴摆得丰盛,大家推杯换盏闹得人声鼎沸,于是摇身一变成了个传菜的小丫鬟,从盘子里偷拿一块肉段放进嘴里。
……
清晨曦光微露。
张家的小长工狗蛋子揉着惺忪的眼睛,打着哈欠摸去牛棚,正准备赶在天大亮之前给牛喂饱了,好叫主人拉着牛车去赶早市卖新点出的豆腐,谁知刚走到牛棚前,就顿住了脚,愣了半天,又默默往后退了几步,眯着眼往对面的那户人家望了望。
这一看不得了,只见那房顶上竟然一动不动躺着个人,旁边还有一团白花花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野兽。
天啦噜不是死人了吧!
一向想象力惊人的狗蛋子简直吓呆了,立刻脑补出一出“屋顶暗杀尸体被野狗分食”的话本子,跌跌撞撞就跑进屋去汇报情况。
张家夫妇本来在忙着切豆腐,听狗蛋子说对面的人家死人了,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等回了回神才想起来,那对面的不就是最近名声大噪的“活神仙”,两文一位的算命先生嘛!于是豆腐也顾不上切了,急急忙忙从屋里跑出来,一看那房顶上的“尸体”果然是算命先生的,旁边竟然还是那只先前来算命的白狐,全都一动不动。
“喂!活神仙”夫妇扯着嗓子,试探着叫了两声,却发现那一人一狐半点反应没有。
狗蛋子大着胆子,捡了一个小石子扔向房顶,正正好打在白狐身上。若是活着的野兽,这么一下肯定炸毛了,可是狐狸被打了以后还是一动不动。
妈呀!真死了!
这一片民区住着的都是城中最普通的平头百姓,小家小户,院子连着院子,街坊邻里间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平时走动频繁,谁家有事都能惹起不小的风声,更何况还是个有些神秘又有些名气的算命先生?于是在那号称“豆腐西施”的张家媳妇不遗余力的宣传下,不到一炷香时间,算命先生在自家房顶离奇死亡消息就传遍了街头巷尾。大家纷纷从自家床头灶台前跑来,蹬上鞋披着衣服呼呼啦啦围到算命师的瓦房周围。
“这怎么好端端的就死了?昨天不是还和人出城去治病了么?”
“谁知道,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次出城惹到不干净的东西了呢。”
“泄露天机太多了吧,遭雷劈了?”
“净胡说!昨晚上也没听见打雷啊!”
“我们要不要上去看看?”
“还是叫官府的人来吧,这人命案子可不好轻易招惹……”
于是街坊邻里们本着看热闹就要专注的职业精神,也都不去赶集开店了,就这么围在算命师的房子跟前。有人去县衙报关,也有人走街串巷宣传这个大八卦,不到半日,全城的人几乎都知道,那个在天街算命算的还挺准的算命师猝死了。
越来越多的人前来围观,简直将半条街围得水泄不通。害得捕快来了都挤不进来,找来县兵开路,才勉勉强强挤到房子跟前。捕快们绕着屋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