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影挺拔,墨衣飘逸。
桑桐见此,忙对商以沫道:“我去与你家殿下讲几句话,你带小狐狸去收拾收拾。”
商以沫见此便知,桑桐是想与兰相濡单独的说上几句话,心上虽有困惑,却还是带着小狐。
兰相濡走的方向是去凌霜阁的方向,桑桐匆匆追上,对着他的背影喊道:“凌霜阁现在没人在,山主大人去了议事殿。”
兰相濡停了步伐,皱眉:“议事殿?”姬晏怎么又进那座议事殿了?
是因为凝灵灯么?
桑桐耸肩:“所以去找他也是白找。”
兰相濡转头看她:“你又为何跟着我?”
清风吹起桑桐雪白的衣袂,只听她道:“看样子你早就发现了我给的药汤里的古怪了。”
鼻尖杏花飘香,兰相濡笑了:“若是连这点都看不出,我早不知被人害的死了多少回了。”
桑桐抬首,与他一同遥望天际:“你身上灵气充沛,看起来倒不像是什么妖。”
兰相濡将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桃树上,笑道:“我已经记不起魂飞魄散前的记忆了,你若说我是妖我便是妖,你若说我是仙我便是仙。”
桑桐笑道:“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你与我一样,是某件神器上的灵识,后来我逐渐发觉并不是,因为我们之间没有共鸣。”
兰相濡挑眉:“就因为没有神器之间的共鸣,所以你就断定了我不是神器上衍生而出的灵识?”直觉不一定是精准的。
桑桐摇头:“不,这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个……”她忽然从身后拿出了那幅神遗画。
兰相濡眸中略带诧异:“没想到你会偷拿自己师傅的东西。”
桑桐眼中沉痛一闪而过:“这幅神遗并不是师傅的东西,凭什么放在他那里?我只不过替他物归原主而已。”
兰相濡从她眼中看到了别样的色彩,然后听她道:“想要让这幅画重新变回你的柔体,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你说这幅画是我原本的肉身?”他的语气显然难以置信,甚至有些自嘲。
桑桐自发的解释:“我说过我是神器聆听锁的灵识,我能聆听的懂万物的声音,自然也能聆听的懂神遗中六只小鬼的声音。”
“六只小鬼?”
桑桐将神遗放入兰相濡手中:“神遗中存有你的一缕情丝,而这一缕情丝又因千万年的时间流逝通了灵识,化作了画中的六只小鬼。”
兰相濡道:“即便是这样,那么神遗中也仅是存留了我的一丝记忆罢了,又如何会是我的柔体?”
“神遗本身自带记忆,在进入那个溶洞,看见那群鬼兽时,难道你完全没有感到熟悉?”
兰相濡嗤笑:“那个时候我并不在你们身边。”他被曲寞一与小狐狸从神遗中换了出去。
桑桐眸中亦染了讥笑:“别人出去后,便看不到神遗中的世界了,但你因担心紫紫,所以一直关注着画中发生的所有事。”
兰相濡沉默片刻,赞许道:“神器果然聪慧。怪不得几千多年前,聆听锁落入凡尘后,就被众多妖魔觊觎着。”
桑桐含笑,静静的看着他。
兰相濡陷入沉思,经桑桐如此一说,在神遗中时,他确实被几次三番扯动了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记忆。
有些零碎的画片很是模糊,却真实的让他感到恐惧,将神遗收起,他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桑桐道:“你不必警惕,我若是想要害你,就不会助紫紫帮你。”
兰相濡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大限将至?”她身上的灵力似乎在逐渐消逝。
桑桐抿唇,叹息道:“这具身体已经快要不行了,过了五月,杏花完全凋零之际,我就该回天了。”或许灵魂湮灭。
兰相濡皱眉:“那你还要为我去寻那*花树根?”若是去寻了,那么她就会错过与自己师傅最后的相处时间。
桑桐像是能明白他的意思,勾唇惨笑:“我离开了,于师傅而言,是一种解脱而不是忧伤或者沉痛。”
兰相濡目光有些同情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回过的方向走去,人各有命,他自己如此悲惨,没有资格劝慰她。
桑桐追了几步,对着他的身影大喊:“凝灵灯,你要随时注意你眉尾的那只雪蝶。”若是雪蝶脱落,那么被凝灵灯所收集起来的魂魄又会消散。
兰相濡步伐缓了缓,然后对她道:“对于这个,我心里有数。”
桑桐脚步一停,远望着兰相濡越走越远,直到连背影也看不见。
你信不信有个人你不认识,却可以为了你放弃一切,包括他的命?
从前她不相信人世间有这样至死不渝的感情,如今,她相信了。
到底是因为兰相濡的到来唤醒了原本属于他的肉身,还是沉睡着的肉身吸引了属于它的魂魄的到来?无论是哪种情况,都让她看到了许多年许多年前所发生的那场悲剧。
她能通过已存的记忆聆听出所有的事儿,但是她却什么也不能说。
一旦与兰相濡挑明了缘由,或许他的命运会就此发生改变,她无缘得到的感情,又如何能让别人无缘无份?
如果她死后还能成为一缕幽魂在世上飘荡的话,她愿意跟着他们,她很想知道,此生,他们究竟是有缘还是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