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大公主也不是好惹的主儿。
琅邪王纵然有三头六臂,此时也束手无策了。
他狼狈不堪地看向甘甜,甘甜却移开了目光。
这时候,她何止是不敢帮琅邪王,简直生怕下一个躺下去的就是自己了。
大公主又哭又闹:“皇弟,你说话……你今天不给我一个交代,我绝不离开……”
琅邪王迫于无奈,只好道:“皇姐息怒,驸马那是个意外……是意外……是不知好歹的侍卫们拥挤不堪,我一定马上下令,彻查此事,抓住罪魁祸首后,定斩不饶,替皇姐报仇雪恨……”
驸马不会白死,谁让他死了,谁就得死……琅邪王信誓旦旦,一再地保证。
他抚慰多时,好说歹说,才把大公主劝走。
大公主一走,这事儿还没完结,十几名大臣联名上书,要求调查驸马的死因。
驸马上个班就挂了,这天下,有这么黑人的吗??
大公主在朝里这么多年,也不是吃素的。
人家也有说得上话的人。
琅邪王不得不给这么一群大臣的面子。
他十分“愤怒”,当即号令彻查此事。很快,两名侍卫就被带来了。
琅邪王不容他们分辨,当即下令:“这二人心怀鬼胎,暗害驸马,罪当容诛,立即执行……”
二名侍卫听得王爷下了斩杀令,一个个都露出茫然的神情。
其中一个人忍不住了:“王爷,小的们……”
“拉下去,马上处死……”
侍卫吓傻了,也顾不得其他,当即大叫起来:“冤枉啊,王爷……冤枉啊……明明是你指使小人杀了驸马,为何到现在却要杀了小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旁边的八名侍卫举起金瓜锤就把二人给乱锤砸死了。
满堂血腥,十几名大臣瞠目结舌,再也不敢多说半句话。
琅邪王流泪道:“小王刚入京城,各方的怀疑,敌人,多不胜数。奸臣杀人,却诬陷小王,让小王有口难言……唉,驸马死得真惨……”
他哭起来,大臣们也跟着哭起来。
好一会儿,琅邪王才长叹一声,叫过身边的大太监,缓缓道:“你马上给大公主送去三斛珍珠,一千锦缎,并隆重筹办驸马丧事……”
“是。”
一干人等退下,行宫终于恢复了宁静。
这时候,旁边的甘甜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也许,这对大公主来说,是个很好的交代了--至少,已经杀掉--凶手了。
琅邪王看着她。
她移开了目光。
不敢跟他对视。
甚至不敢看他满脸未干的泪痕:也真难为他了,竟然能哭得如此声泪俱下。恒文帝死了,他哭,驸马都尉死了,他也哭……甘甜死了,他会不会也这样哭?
本来想追问一句“我的发动机呢?”竟然也不敢了。
那时候,快要夕阳西下了。
秋日的傍晚,益发的淡墨清和。
琅邪王站起身:“甘甜,陪我出去走走。”
这是肯定,而不是咨询。
甘甜没有拒绝,也不敢拒绝。
挟持着刚刚杀掉他妹夫的余威,没有人敢拒绝琅邪王。
行宫外面,林木森森,长长的林荫路,围绕的护城河,秦淮十里,风月无边。夕阳一路上洒满了丰收的田野,一眼看去,秋日的硕果累累,枫叶火红,江山如此多娇。
一阵风来,一些耐不得秋寒的树叶已经开始飘零,地上厚厚的一层金黄色的银杏叶子。甘甜极目看去,但见这条银杏大道,不知机多长,不知几多远,一望无际,就像一个遍布黄金的世界。
身边的琅邪王换了一身衣服。
这时候,他已经不再是一个金刀戎马的武夫了,他换了一身月白色的袍子,宽袍大袖,冠冕束立,一望而知,便是一个典型的王孙公子。
也不知是这样的夕阳还是银杏的金黄,他浑身上下,镶嵌了一层明晃晃的色彩,让人莫可逼视。
甘甜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
他在浴台里,装出一副酒色财气,纵欲过度的样子,但是,比一只狸猫更加敏捷,周围但有飞鸟虫鱼掠过,都一望而知。
就像一条蛰伏已久的豹子,你永远永远不能小看他。
随时随地,他都会窜起来。
二人的脚步踏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金黄色的银杏叶子就像是厚厚的地毯,走了一程,深深的陷下去。
这条路很长。但是,再长的路都有走完的时候。一会儿,这条银杏大道就走完了。但是,夕阳的余晖还在天际,那么红,那么艳丽。
琅邪王站在尽头,凝视她。他第一次和她这样漫步,只觉得这条路不是太长,而是太短了。如果能一直这样走下去,那该多好?
女人在对面,靠着一棵银杏树。夕阳洒满了她的脸,而她看着的,是太阳公公。
内心里,还在对太阳公公说再见吧?
她对太阳,有种异乎寻常的热爱和尊敬。
“甘甜,我们再走走?”
她不经意地看他,但是,回避了他的目光。
“这条路风景好,所以,再走走吧。”
于是,又走回去。
如此,一连走了三次。
没有人说半句话。
如果是一对相爱的男女,如此漫步,是何等的浪漫?
但是,他们不是情侣。
连怨侣都算不上。
只是两个各怀鬼胎的男女。
尤其是甘甜,这样一步一步地走时,不由得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