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暖过得不好,一直都不好,嫁给温大少之前和之后的生活都如在苦海里,一波一波的浪潮一次又一次地把她抛到海之巅又落下。
她的生活苦涩、悲伤、难过,现在加上迷惘,摸着手臂上的淤青,她迷惘了。
钟慕文说,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二十多年,就算是还债,也还清了,人生苦短,就几十年光景,我们用二十年长大,二十年拼搏,二十年过生活,二十年守候,她呢,怎么过生活?
昨夜,温大少出去了,温雅莉也不知道去了那里,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家,保姆收拾好都休息了,她还在楼下的客厅呆坐。
这样的日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也习惯了,十点整,大门还紧闭着,父女俩没有回来,电话也没有一个,她幽幽叹息了一声,转身想上楼休息。
这时,大门外晃进一个醉汉,是温大少。
温雅莉和尚宇的婚事泡汤之后,最恼怒的不是温雅莉,而是她的父亲温大少。
温大少就是纨绔子弟一个,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寻花问柳,守着父亲留下的遗产吃吃喝喝,要不是温雅莉还能赚钱,他现在已经是坐吃山空了。
温雅莉赖上尚宇,他是暗心欢喜的,他认为找到了尚宇坐金山,他就一辈子不愁吃喝了,没想到尚宇却没有看上他的女儿,还羞辱了一番,取消婚约,等于是当众打了她的耳光,在她身上刻了个“没人要”的字碑。
要不是美国里中国远,他女儿的面子还不知道要往哪里搁呢?
尚老爷子赔偿了他很多,那是在温家这边来说很多,可他知道在尚老爷子的眼中,这些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尚老爷子这样做做足了他自己的面子,他温大少的面子依然丢尽了。
他的怒火没有地方发泄,喝了三瓶烈酒,他还是无法泄掉心头之恨,看到温吞吞的夏暖,他整个人就如火球,濒临爆发的边缘。
“喂……夏暖……倒杯水来……”
走到楼梯口的夏暖放开把住扶手的手,转头静静地看了他一眼,走进厨房,倒了一杯温水,还发了一点盐在里面,端了出来,放在桌几上。
倒在沙发上的温大少双脚搁在桌几上,嘴里的酒气熏天,夏暖看了他一眼,眉头微微一蹙,把水推进了一点,淡淡地说:“少喝点。”
“不喜欢?”温大少斜歪在沙发上,流里流气地说,那神情好像在调戏风尘女子。
夏暖没有搭腔,转身就走。
“你给我站住!”温大少歪歪倒倒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绕过长方形桌几,挡在她的面前:“你就那么不想看到我?”
他双眸通红,勉强够得上不丑的脸上,血色正浓,说话绕着舌头,显然醉得不轻。
“不早了,我要休息了。”夏暖不想和他多说,想从他身边走过去。
“夏暖!”温大少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力道很大,牢牢地钳住她,不让她甩脱。
“放手!”夏暖低声说,无比有力地说,明亮的大眼睛注视着他,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温大少心里一阵刺痛,二十五年前,他就是投降在这样一双沉静的双眸里,他深深记得宁楚婷拿着和她的合照,问他对她有没有意思的时候,他的心跳快得几乎停不下来。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呵,黑白照中,衣服裤子怎么看都看不清款式,那双眼睛却好似两颗黑曜石在闪闪发光,那样的清澈、那么的纯洁、那样的春意盎然,他一下子就给她这双眼睛吸引住了。
那时候的他已经结婚三年了,还有一个两岁多的女儿,妻子忍受不了他的花心,离家出走了。
夏暖嫁给他,并没有费什么精力和财力,她几乎就那样走来,什么都没有,他也没有问,因为他迷失在她那双眼睛里。
夏细语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嫁给他的,他不知道,也没有追问,他只认为凭自己的魅力是能够收服任何一个女人的,时间一久,夏暖自然会接受他。
结婚没有几天,他就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了,除了新婚之夜,两人都喝得迷迷糊糊的睡在一起之外,她就不肯让他接近她了,每天她都防sè_láng一样防着他,早早地带着女儿进入房间,把门反锁。
温大少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家里女人给气受,就倒外面去寻花问柳,渐渐的,夏暖卸下了对他的防备。
一个月之后,夏暖有了身孕,她的妊娠反应很离谱,肚子也大得很快,她去医院回来,说她得了什么什么怪病,肚子里又郁气,需要静养。
那时候温大少想要随着潮流,做个“洋人”,就打算定居美国,没想到夏暖坚决反对,说她身体不好,怕出国不适合生产。
娶了她之后,温大少也有些不耐烦,幸好她把女儿照顾得无微不至,也没有求要名分什么的,就听之任之,把她留在国内养胎。
夏暖购下一座小洋楼,在那里安心养胎,其他的什么都不管。
温大少在美国,没几天就被那些性格的洋妞勾引得丢了三魂七魄,天天出去鬼混,把最初对夏暖的惊艳忘得一干二净。
夏暖生下孩子,满月之后才去了美国,之后以不习惯异国他乡的生活为理由,经常回国。
没有人管着的温大少如鱼得水,夏暖在国内或者在国外,对他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他们在美国的家,成了名副其实的“旅社”,想来就来,想走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