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荣半天没有说话,他被曹彰从心底里透出的那种忧虑震惊了,在他的记忆中,武力过人的曹彰从来没有面对哪一个敌人露出这样的心态,当年在桑乾河以少量骑兵面对突如其来的乌桓人,他照样是号呼酣战,面不改色。
也许是辽东之战的缘故吧。夏侯荣低下头,玩弄着手里的杯子,过了片刻,笑道:“好在……我们和他们不是敌人,是盟友。”
曹彰也发现了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对,掩饰的笑了了一声:“是啊,我们是盟友,至少目前看来,没有面对面厮杀的可能。一想到这一点,我还真有点佩服他呢,以一已之力,平定了三十年的动乱。”
“将军,我在扶南的时候,经常听越王提到你,就跟你现在提到他的口吻一样。”夏侯荣笑了起来,笑得十分开心,他眨了眨眼睛,挠着嘴角道:“你们同一类人。”
“也许是吧。”曹彰不置可否的说道:“不过,我不能跟他比。他比我年轻,却已经成了大汉四王之首,就连父王也压制不住他了。而我呢,讨伐一个鲜卑人,还要他帮忙。为了一举荡平草原,我准备了近两年,还不知道最后的战果如何,可是他已经稳稳的控了天竺海,现在东海舰队又在向东扫荡,我怀疑,我还没有出兵,他们就有捷报传来了。”
“这个很正常,越国人以水师称雄,万里海疆对他们来说如履平地,而韩人也好,倭人也好,面对越国水师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越国捷报频传也就在意料之中了。如果我魏国有这样的水师,平定三韩、倭国也是易如反掌。越国看起来很顺利,其实也有运气在其中。取扶南,有范蔓轻敌的原因,而这次谋取天竺,难度可就非同小可,他虽然击败了天竺水师,控制了天竺海,但是要想登上天竺的土地,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夏侯荣把在扶南看到的情况对曹彰说了一遍,曹彰静静的听着,一言不发,最后说了一句:“这么说,我还有帮他的机会。”
“一定会有的。”夏侯荣肯定的说道。
草原上的月亮升起来了,凉爽的夜风吹走了白天的闷热,一望无垠的草原寂静而安宁,曹彰站起身来,一口饮尽了杯中酒,豪气如云:“月底出兵,由东向西,横扫大草原,这一次,要将鲜卑人赶得远远的,重现当年卫霍壮烈,然后我再挥师西进,与越王殿下会猎于天竺。”
弹汉王,鲜卑王庭。
七月是鲜卑人故习相传的蹀林大会的时候,各部落从四面八方聚拢到了一起,校验部落一年来的情况,看看人畜是否兴旺,曰子过得可好,如果觉得过得不错,过冬绰绰有余的话,那自然皆大欢喜,如果曰子过得很紧,那就要考虑是不是到别的地方去抢劫。通常来说,这个别的地方指的就是大汉的北疆,东面从辽西开始算起,西面从酒泉、敦煌开始算起。如今鲜卑人虽然早已没有檀石槐在世时的威势,但是仗着他们的行动速度,大汉的边疆大部分时候还是对他们敞开的。
今年几乎所有的人鲜卑人曰子都不好过,所以来参加蹀林大会的人很多,多得鲜卑大王步度根有些意外。步度根是檀石槐的孙子,但是他不仅没有其祖檀石槐的能力,连他的父亲魁头都赶不上,这个鲜卑大王其实做得很窝囊,除了有限的几个亲信,其他的部落根本不理他,甚至连他的兄长扶罗韩都不支持他。后来扶罗韩被柯比能所杀,他的儿子泄归泥宁可投降柯比能,也不投靠步度根,步度根的威望早已经降低到了极点,往年大会,来参加的人都非常少。
今天很反常,但是步度根知道,这不是因为大家又支持他了,而是因为现在大家的曰子都不好过。
草原上这几年天气一直很冷,冬天下雪的时候明显多于往年,天寒地冻,大量的牲畜冻死,每年到了秋天,都要去塞内打草谷以补充给养。汉人内战不已,对来去无踪的鲜卑人只能听之任之,好在鲜卑人损失也不少,不敢太过深入,抢一点东西就走,勉强糊口而已。可是去年的情况变了,曹彰的大军就驻在渔阳,魏大将军曹仁等大将军驻在晋阳,鲜卑人没敢太放肆,在边境转了一圈就走了,收获很有限,直接导致了冬天的重大损失。现在曹彰也好,曹仁也好,都还没有撤离的迹象,各部落的大人聚到一起来,就是要商量一下,如果汉人还不撤,那究竟应该怎么办。
还象去年那样是不行的,再来一次,鲜卑人的损失将十分惨重,大部分人都倾向于到中原去打劫,问题是,如果是单独行动,没有哪一个部落有这个实力面对曹彰或曹仁,要想全身而退,唯一的办法就是大家团结一起,一起行动。
鲜卑人虽然已经衰落好多年了,但是收罗起来,能够上马弯弓的还有十来万人,对付以步卒为主的汉人还是有很大胜算的,打赢的希望固然不大,但是也足以让汉人不敢穷追。
抱着同样的目的,大家放下了平时的矛盾,暂时坐到了一起。步度根是名义上的大王,当然要首先表态。然而步度根十分担心,这帮乌合之众,如果战事顺利,那当然没话说,万一遇到挫折,到时候想要大家互相救援恐怕不太靠谱。
与入塞抢劫相比,步度根更倾向于吞并掉一些小部落,壮大自己的实力,从而让自己能够生存下去。他最先看中的就是柯比能部。柯比能是小种鲜卑,实力不算很强,这几年虽然发展得比较快,但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一万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