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飞燕耸动的肩膀忽然僵了一下,她慢慢的直起身,撩起腮边一绺乱发,无望的说道:“还有什么办法?打,打不过,逃,逃不了。就算逃出去,茫茫大海,又怎么能保证安全回到富春?瓦安不笨,他一定已经把我们的船全抢走了。”
“小姐,为什么不找援兵?”柏暧平静的看着严飞燕:“夷洲可是越国的领地。”
“越国?”严飞燕沉吟了一下,眼神忽然变得冷冽起来,她站起身,缓缓的向后退了一步,手按上了腰间的刀柄:“你是孙绍的人?”
柏暧笑了,她摊开双手,慢慢的摘下了腰间的长刀放在地上,然后向后退了一步:“是。”
严飞燕被她的举动搞糊涂了,警惕的看着柏暧,不敢掉以轻心。柏暧是两年前来到夷洲的,她人机警,识文断字,武技也不错,很快就成了她的贴身亲卫,她很信任柏暧,今天突然发现柏暧居然是孙绍安排的人,她十分震惊,脑子里一片空白。
想起五年前在东冶起的那次失败的刺杀,严飞燕忽然觉得有些脸红,又觉得十分愤怒。孙绍戏弄了她,却还不放过她,这几年一直在暗中监视她,既然自己的亲信之中都有柏暧,那么肯定还有别的人。一想到此,她不由自主的向四周看了看,浑身的肌肉在瞬间绷紧,“嚓”的一声,长刀抽出半截。
柏暧皱了皱眉:“小姐,你太紧张了。”
“住口!”严飞燕神经质的叫道:“你这个歼细,亏我还那么信任你。”
“谁是歼细?”木知秋撞开门闯了进来,一看屋里的架势,吃了一惊,长刀一闪,架在了柏暧的脖子上。木老爹拄在拐杖跟了进来,看了面色平静的柏暧一眼,摆摆手:“阿秋,把刀放下。”
“阿爸——”
“放下,她要是想杀小姐,小姐的命早没了。”木老爹不容分说,按下木知秋的手,转身关上门,示意柏暧:“柏君请坐。”
柏暧笑了笑,躬身一拜:“老爹面前,焉有我的座位,我站着回老爹的垂询便是。”
木老爹抬了一下眼皮,饱经世故的眼神在柏暧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你不是第一个吧?”
“当然不是。”柏暧点点头:“小姐离开东冶城的那一天,我们就有人跟了上来。”
严飞燕倒吸一口凉气。自从那次刺杀失败,她已经有五年没有离开夷州了,这么说,当时孙绍就派人跟着她了。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不错,在侯官船厂的时候,有一个中年人跟上了船,因为他是个医匠,木老爹的腿当时断了,正需要医匠,她当时还以为是运气好呢,没想到这根本就是孙绍的安排。
“这么说,有五年了。”木老爹眨着老眼,揪着花白的胡子,点了点头:“五年内,没有做出对我们不利的事,这么说,你们只是监视我们?”
“不是你们,是整个夷洲。”柏暧摇摇头,很自信的说道:“我虽然对其他的同僚情况一无所知,但是我敢说,现在对夷洲最熟悉的人肯定是越王,而他,一定就在来夷洲的途中。”
“你一个细作,居然这么有把握?”木知秋冷笑一声:“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不然。”柏暧笑笑:“我家殿下最擅长把握时机,夷洲因金矿发生动乱,他不可能不知道。而要来夷洲,从钱唐出发,这半个月是最后的顺风,他也不可能不抓住这个时机,所以,我敢肯定,他就在途中。”
木老爹和惊惧不安的严飞燕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在不同程度上相信了柏暧的话。他们虽然对孙绍的情况了解不多,但是五年前那次刺杀,孙绍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上,五年内一直在暗中窥视着他们,而他们却一无所知,仅这份心机就足以证明孙绍不是个轻举妄动之人。柏暧能在两年内成为严飞燕的亲信,能力自然是非同凡响,她这么相信孙绍,自然也有她的道理。
“越王是大汉天子亲封的越王,万里海疆都是他的领地,去年他巡视渤海,击破辽东公孙,留东海督苏将军镇抚东海,下一个目标自然是南海。就算没有金矿这件事,他也会来夷洲的。”柏暧从容的侃侃而谈:“越王殿下说过,他想和小姐冰释前嫌,化解仇恨……”
“化解仇恨?我严家几百口人就那么白死了?”严飞燕扯着嗓子怒喝道,眼泪泉涌而出。
柏暧没吭声,只是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严飞燕,这个可怜的女子从生下来开始就沉浸在仇恨中。可惜,她没有那个天赋,五年前刺杀失败,她一直耿耿于怀,无时不刻不在刻苦练武,以至于年过二十还没有考虑自己的终生大事。最让人伤心的是,她再刻苦也不是孙绍的对手,她和孙绍之间的差距不仅没有因为她的努力而缩小,反而是越过越大。五年之前,孙绍是个没前途的商人,她是个寨主,五年之后,孙绍成了越王,她还是个寨主,而且是个眼看着就要覆没的山寨的寨主。
两年的相处,柏暧对严飞燕充满了同情,此时此刻,她只是静静的看着失声痛哭的严飞燕,目光中有同情,有抚慰,却没有耻笑。
木老爹一直在看着柏暧的脸色,柏暧的平静和怜惜慢慢平复了他的怒气。经过了一生的拼杀,眼看着一个个的战友离他而去,他的心境已经十分淡泊,仇恨也归于平淡,他现在想得最多的,是怎么让严飞燕安静的活下去。
当年的三个干将现在只剩下他一个残废,能够担当后继重任的雷子又重伤,生死未卜,仅凭严飞燕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