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四年五月,建邺城一片忙碌,自从前年那场濡须坞之战后,曹艹把主攻方向放在了汉中,江东一直平静得很,这次为了策应汉中的刘备,孙权决定起兵攻击屯在居巢的夏侯惇,屯驻在各地的将军们纷纷赶为听命,建邺再一次进入战前的紧张局势。
孙权看着铜镜里泛黄的脸,眼角禁不住一阵阵的抽搐,鬓边的那一根白发看起来特别的显眼。
这已经是今天发现的第三根了。
“拔了。”
谷利默不作声的拈住那根白发,手指轻轻的按着孙权的头皮,孙权下意识的咬紧了嘴唇,谷利手一动,白发应声而落。谷利习惯的将白发藏在袖子里,准备等一会儿再扔掉。孙权不喜欢看到白发,特别是他自己头上的白发,谷利对此很清楚。
“阿利,给我看看。”孙权伸出手。
谷利犹豫了一下,将白发放在孙权宽厚的掌心里。孙权拈起白发,举到眼前看了看,有些黯然的笑了一声:“四十不到就有这么多白发,我是不是未老先衷了?”
谷利沉默了片刻:“至尊是太累了。”
这段时间,孙权为了筹措出兵的事务,经常忙到半夜三更,彻夜不眠也是常有的事。夏侯惇有五万大军,他至少要调集相当的人马才行,如果想要取得比较好的战果,应该还要多一点,可是他却发现,除了各地必须的屯兵之外,他真正能够调动的人马并不多。
西线鲁肃、孙皎近两万人不能动,他们要防备关羽,虽然现在和关羽是盟军,可是孙权被刘备、关羽君臣伤透了心,不想再被他们钻空子,所以这三万精况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动的。
吕蒙等人手下的军队已经全部到位,总数有五万三千多人,正和夏侯惇相当,但是青徐水师却是孙权心头的一根刺,上次濡须坞之战后,装备了霹雳车的青徐水师一直压着江东的水师打。江东水师虽然也装配了霹雳车,但是射程不如青徐水师,极尽全力,也只是打了个旗鼓相当,这让吕蒙有些担心,一旦大军渡江之后,水路被青徐水师截断,辎重粮草断绝,过江的大军必然不战而溃。这个危险太大了,吕蒙不敢全力攻击夏侯惇,几次试探,都没有占到上风,双方在沿江的二三十里的范围内纠缠,夏侯惇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吸引曹艹的目的遥遥无期。
至于东线,则一直还没有消息。孙韶手下有五千多人根本不敢过江攻击,他这个广陵太守实际上一直屯在京城今镇江)。
现在还有三部分力量是孙权想动又不想动的,一部分是贺齐手下的人马。贺齐有一万多山越精兵,孙权不想动他,一方面是因为贺齐手下没有多少水师,过江作战还要依赖其他人,另一方面是贺齐对山越的威慑力很大,一旦把他调集新都郡,只怕山越又会生事,后方不稳。一部分是陆逊的人马,陆逊手下也有一万多精兵,孙权是把他当后备力量的,一旦哪里有紧急情况,需要陆逊紧急求援,他也不能随便动。另一部分就是孙绍的水师,孙绍现在有一万五千多人,而且全是强大的水师,他一旦到达长江,不仅可以克制住青徐水师,解决吕蒙的后顾之忧,而且可以直接威胁青徐,另外开辟战场。
但是孙权又十分生气,他在年前就发出了命令,结果孙绍不仅姗姗来迟,现在还停驻在钱唐口休整,更让孙权心头乱跳的是,他居然要推荐贺齐的儿子贺达到朱崖去任县尉。
他是什么意思,难道想和贺齐联手吗?
孙权一想到这件事就眼皮乱跳,他越来越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当初让孙绍做那个横海将军就是个错误,他要经商就让他经商算了,让他家财万贯,做个富家翁,也算是叔侄相安无事。曹艹使了一个离间计,自己把交州牧都扣下了,却做得不够彻底,最后给了孙绍一个横海将军。谁曾想,就这么一个很玩笑的横海将军,居然让孙绍风生水起了,仅仅一年的时间,他就组建起了过万的水师。
早知如此,让他当什么横海将军啊,恶人做到底,什么也不给,就让他在南海做个商人算了。
孙权懊恼不已。现在养虎为患,事情已经有些失控了,孙绍有了实力,他不能再象以前一样随意安排他,不仅不能随意安排,还得反过来顾忌孙绍的想法,他不急着赶来参战,在钱唐口无限期的休整,他也只能忍着。因为他知道,一旦把孙绍惹火了,他那主要由海盗组建起来的震旦水师就会成为他的噩梦,东南一带将永无宁曰,比起以前还要麻烦。
然后孙权还有一线希望,到目前为止,孙绍没有表现出任何的野心,他在钱唐口驻留也是有正当理由的。而一旦孙绍参战,他将极大的扭转战局的走向,可以缓解他目前的难题。
这些,都取决于孙绍的态度,不取决于他孙权。
这种感觉让孙权觉得自己好象又回到了刚刚接手江东的时候,外事问周瑜,内事问张昭,什么事情都不能做主,要不然不仅群臣不答应,就连母亲吴氏都不答应。
至尊至尊,没想到辛辛苦苦奋斗了十几年,最后又回到了从前。孙权觉得十分沮丧。
然而,不管他心里有多少想法,眼下最着急的事情,还是让孙绍尽快的参战。这其中的轻重缓急,孙权还是分得清的,如果不能尽快吸引曹艹的注意力,刘备一旦败亡,益州失守,那他所有一切都将化为乌有,不仅他奋斗了十几年的成果付之东流,父兄留给他的基业也将